「你……」
榮學士頓了頓,忽的問她:「敢問九九娘子貴姓?」
九九想了想,說:「雖然萬相公是我的哥哥,但是我並不姓萬——我好像姓樊。」
榮學士這才意會到她是誰,因而又是一陣緘默。
好一會兒過去,她瞟了一眼,看四下里無人,才悄悄問了句:「相公和夫人待你好嗎?」
待我好嗎?
九九仔細地想了想,腦子裡卻空空的,只記得不久之前嫂嫂讓人給自己送雞湯喝。
她就說:「我記不太清楚了。昨天還是前天來著?嫂嫂讓人給我送雞湯——雞湯很好喝!」
榮學士微微點頭,再上下打量她幾眼,問:「九九娘子是怎麼來的?」
九九就說:「我自己走過來的呀!」
榮學士思忖了幾瞬,輕聲跟她商量:「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會跟萬道惠談的,九九娘子一個人出來,想必萬府那邊也該急了,我找個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九九並沒有意會到榮學士的好意。
她下意識說:「這是我跟道惠之間的事情呀,為什麼要讓學士跟道惠談呢……」
榮學士見她雖然稍顯稚嫩,但是說話卻有些條理,想了想,便將事情掰碎了跟她講:「九九娘子,你如今寄居相府,如若相公與夫人待你親善,是不好貿然把這件事情鬧大的。並不是我不想替你主持公道,只是總得為你的以後考慮的。」
她循循善誘道:「且如今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並不能單方面的就認定萬道惠做錯了,萬一是你記錯了呢?把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好與不好,以後總也有個緩衝……」
九九聽得有些懵懂,但也覺得榮學士是為自己好。
只是思來想去,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遲疑著道:「學士的意思是,要是把事情鬧大了,叫哥哥和嫂嫂知道,他們會不高興,會生我的氣的。」
榮學士微微點頭:「不錯。」
九九悶了好一會兒,忽的說:「可是他們的女兒欺負人,不講道理,他們不是應該羞愧的嗎,有什麼理由對我生氣呢?」
榮學士被問住了:「這……」
好像忽然間挨了一鞭子似的,她臉上一下子就熱了起來。
九九還在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問:「為什麼他們會對我生氣呢?」
榮學士苦笑道:「大概是因為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會損傷萬道惠的聲名吧。」
九九更困惑了:「萬道惠可以那麼做,但是我不可以說出來,一旦說出來了,揭破真相的罪過,比欺凌人的罪過還要大,是這個意思嗎?」
榮學士不得不起身,向她行了一禮:「跟九九娘子一席話,真是讓人受教良多!」
九九的臉頰也有點紅了。
她有點憤慨:「怎麼能這樣呢!」
榮學士不由得嘆口氣,問她:「九九娘子如今怎麼打算呢,要我使人送您回去嗎?」
「不!」九九很認真地說:「我是走了好久,才到這裡來的呢!而且……」
她想起自己臨行前說的話和躲避開的那些伸向她的手:「嫂嫂現在八成已經知道這件事了,還有什麼必要遮掩呢?」
榮學士默然幾瞬,而後道:「既然如此,我便使人去叫萬道惠來,你們姑侄二人可在此對質。」
九九說:「好。」
……
助教過去叫萬道惠的時候,她還覺得奇怪呢。
「榮學士找我做什麼?她也不負責我們的課業啊!」
她討厭的楊仙仙在廊外跟幾個要好的小姐妹一起踢蹴鞠——場地當然是不夠的,幾個小姑娘只是半真半假地踢著玩。
楊仙仙就說:「興許是你讓苗淑玉代寫文章的事情發了,學士要問責你呢?」
萬道惠氣道:「你少胡說八道!」
楊仙仙就覷著她,陰陽怪氣道:「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知肚明,哼!」
萬道惠狠狠瞪了她一眼,不願就此事與她糾纏,轉身往學士值捨去了。
楊仙仙眼珠咕嚕嚕轉了轉,悄悄叫交好的小姐妹:「走,一起看看去!」
……
萬道惠進門瞧見九九,上揚的嘴角就掉下來一點。
這傻子怎麼在這兒?
瞟一眼案上還擺了茶,看樣子應該是坐了一會兒了。
她一下子就急了:「哎呀——」
萬道惠指著自己的腦袋,七手八腳地跟榮學士比劃:「學士,她這裡不正常,就是傻子,您明白吧?她要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您可別跟她一般見識!」
又埋怨九九:「你到這兒來幹什麼?誰帶你來的?真是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