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躺在榻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嘆了許久的氣,直嘆得貓貓大王都煩了,伸著爪子要來撓她,這才合眼睡下。
大概是睡前還有心事的緣故,這一晚九九睡得並不安穩,好容易進入了夢鄉,忽然間又聽見一陣極幽微的哭聲……
這個夢可不太好。
九九翻個身,想試著換個夢。
哪知道翻身之後,那哭聲卻更真切了。
九九豎著耳朵聽了會兒,越聽越覺得那哭聲離自己很近。
是個女孩子在哭,淒淒切切的,聽起來,年紀還很小……
九九一挺身,頭髮亂糟糟地坐了起來,下意識甩了甩頭,想將那道哭聲驅走,結果卻沒能如願。
九九怔了一下,忽然間反應過來。
不是她夢見有個女孩子在哭,是遠香堂附近,真的有個女孩子在哭!
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坐起身來有關,那哭聲好像變小了一點……
也有可能是因為床腳貓貓大王打呼嚕的聲音太大了。
九九伸手去拍了拍那隻睡得香噴噴的小貓:「大王,大王?!」
貓貓大王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無力又疑惑地叫了聲:「喵?」
九九披散著頭髮,低聲問它:「你有沒有聽見有個女孩子在哭?」
貓貓大王楞了一下,像條眼鏡王蛇一樣緩緩地蠕動著向上提了提身體,而後左右看看,說:「沒有。」
哎?
九九沒有出聲,又凝神聽了聽,很肯定地說:「不,有的!」
她翻身下床,穿上了鞋,站起身的同時,扯了外衣披上。
木棉在外邊守夜,見九九出來,不輕不重地吃了一驚:「娘子是起夜嗎?」
九九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再側耳傾聽——奇了,居然沒有聲音了!
九九站在門口,神色莫名,又覺這事兒實在古怪。
她問木棉:「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木棉被她問得一怔,下意識搖搖頭:「深更半夜的,哪能有什麼聲音?」
貓貓大王瞟了九九一眼,長長地「喵——」了一聲。
雖然是貓叫,但是九九也明白它的意思,大概是在說自己聽錯了。
「哎,」九九心煩意亂地撓了撓頭,說:「可能真是我幻聽了吧!」
她轉身回房,將要合上門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點不放心——那個小姑娘哭得怪可憐的,聽聲音,好像比她還要小呢!
九九忍不住轉身回頭,又問了木棉一次:「真的什麼都沒有聽見嗎?」
九九說:「是個小姑娘在哭……」
她原本還想再具體地形容一下的,只是此時此刻,看起來似乎不必了。
因為就在九九說完之後,木棉猝然變了臉色,月光之下,她臉上的紅潤一點點淡去,終於化為一片蒼白。
九九很肯定地說:「你聽見了!」
「不,不!」
木棉大驚失色,惶恐不已:「我沒聽見,我就是,就是……」
她「就是」了半天,也沒「就是」出個什麼來。
於是九九問她:「所以你到底聽見了沒?看你的樣子,明明是知道的呀!」
九九重又走了出去。
這下,連貓貓大王都正色起來。
九九很不忍心,說:「你要是知道的話,就跟我說說吧,她哭得多可憐啊!」
木棉面色古怪,眉頭蹙著,瑟瑟道:「娘子,這件事是府里的禁忌,夫人再三下令,不許提的……」
九九聽得變了臉色:「難道那賊婆娘關了一個小娘子在這附近?」
她臉上的神色凶了起來:「在哪兒?!」
「不,不是的……」
木棉畏懼紀氏夫人,但這會兒也有點畏懼九九。
思前想後,她左右看看,終於還是領著這一人一貓進了屋,掩上門之後,悄悄說:「娘子,我把事情跟您說了,您可別往外賣我。」
木棉的目光有些惻然,情緒也有些低落,輕聲告訴九九:「人早就死了,大概是因為死得冤枉,就沒去投胎,一直在哭鬧呢,之前也有人說聽見她在這附近哭,叫夫人知道,都給拉出去打死了!」
九九吃了一驚:「什麼?!」
她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九九有些擔心,還很難過:「這邊那麼偏僻,她一隻鬼在這兒,多可憐啊!」
木棉幾經遲疑,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開了口:「她叫芳草,不久之前,在遠香堂旁邊的那口井裡被淹死了,那之後,半夜裡,就陸陸續續地有人聽見她在這附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