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這樣也確實能遮住自己那顯眼的光頭。
幾道思緒一過,無印便將這事放下了,閉上眼睛,耐心等待河伯的到來。
江聽雪微微挑眉,法師大人這定力,是又強了啊。
也罷,總歸他還有別的招數。
將人摟在懷裡,江聽雪慢慢調整呼吸,片刻後,便讓呼吸變得綿長,做出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兒,他仿佛在睡夢中無意識般,緊了緊手臂,將人更往懷裡摟了一點,隨後一低頭,將嘴唇印在了無印眼尾的那片細嫩皮膚上。
懷裡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隨即慢慢想要放鬆下來。
江聽雪哪能讓他再像剛剛放空自己?當即就動了動擱在他身後的手臂,手掌挪回來握住那一截後頸,掌心貼住皮膚,細細摩挲,嘴唇也磨蹭了兩下,順著無印的臉頰一路向下,似要尋到那兩片薄唇親吻。
耳邊傳來的心跳聲陡然加快了些許,懷裡的人側了側頭,似是想要躲開,但因為姿勢太過受限,根本沒有能讓他躲閃的地方。
眼見江聽雪已經尋到了嘴角,快要吻到他的嘴唇,懷裡人終於忍不住開口:「……江施主。」
江聽雪動作一頓,像是被喚醒了似的,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看清面前放大的面容後,桃花眼一下就瞪大了。
無印眉間帶著些許隱忍,被他一臉震驚地盯著,眼神閃躲了一下,隨後又轉回來,低聲道:「施主請放開貧僧。」
江聽雪「反應」過來,連忙鬆開手,直接起身站在了床邊,連聲致歉:「抱歉大師,我睡迷糊了,還以為……是在下孟浪了,對不住,對不住。」
他一臉歉然,說的話仿佛是在夢裡把無印當成了別人。
無印微微抿唇,坐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襟:「……無妨。」
江聽雪沒有錯過他那一瞬間的不自然,他心中一動,面上卻只做不知,又道了幾聲歉,隨後把外衣脫下來,遞了過去。
無印抬眸:「?」
江聽雪不好意思地笑道:「先前是我想差了,其實沒必要那麼麻煩,只要用衣服蓋在大師頭上即可,不過大師那一身袈裟也有些顯眼,所以還是用我的吧。」
無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裡的衣服,到底還是接了過來,整理了一下,然後罩在了頭上。
然後他一抬頭,就看見江聽雪怔怔地望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施主?」
江聽雪回神,笑了笑:「大師其實也很適合紅色。」
無印不解,江聽雪卻不再說了。
他又看了無印一眼,還是覺得無印披著他紅衣的樣子,像極了……
雖然說出來無印大概會生氣,且他一個大男人也的確不適合被這麼形容,但江聽雪還是想說,他此刻的樣子像極了新娘子。
寶山寺的得道高僧、視妖物為仇寇的無印大師,此時卻仿佛成了他的新娘。
江聽雪笑眯眯的看著無印一臉疑惑的樣子,心底的某處愉悅極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笑道:「大師,我們繼續睡吧。」
無印見他不欲多說,便也不再問,把紅衣蓋在頭上,躺了下去。
兩人閉著眼睛睡在屋裡,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窗外的風忽然大了起來。
江聽雪聞到了帶著水腥味的妖氣,但他只當不知道,旁邊的無印顯然也已經發現了,但也按兵不動,等著那河伯上門。
木門無聲無息開了條縫,一股陰風吹了進來。
水腥氣伴隨著河底的污泥味道一同傳來,有什麼東西慢慢走到了床邊。
就在這時候,江聽雪忽然感到有些不對。
仿佛某種藥性突然開始發揮作用了一般,他的身體莫名開始發軟,短短一兩個呼吸之間,就變得十分無力,連動動手指也困難。
……果然是這樣,江聽雪心中道。
雖然動不了,但江聽雪沒怎麼驚慌,甚至沒怎麼感到意外。
他一進這個村子就覺得不對,後來更是發現了更多異常。
比如在那許老翁口中,許家村飽受妖物困擾,連村中大部分人都被強行奪走,但那幾個小兒卻依然能安然在村口玩耍,直到見了生人之後才跑回家。
又比如家家戶戶門口的菜地都荒著,許老翁卻能端出兩盤新鮮素菜,菜居然還是用清油炒的。
再比如明明無人勞作,這爺孫倆身上的衣物卻頗新,連補丁都見不著幾個。
更別說那小孫子分明饞的很,但卻能主動離開,顯然是被叮囑過,知道那兩盤菜不能吃,還有那些躲在窗後看著他們的視線,分明是透著打量與算計的目光。
無印或許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但他平時要麼在寺廟研修佛經,要麼在深山老林捉妖,便是去往人群中,也只是借各個城鎮的路過一過,並不久留。
一則他少與人、尤其是這種窮鄉僻壤的人打交道,二則他篤定妖便是惡,一聽到有妖在此,就立即認定是妖在害人,對那些異常,反倒不甚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