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的意思。」芮禮的眉眼壓得很低,不怒自威。
可這神情看在李琢光眼裡不過是一個在鬧脾氣的小孩:「芮禮,下次不要這麼衝動了,維度世界要是坍塌,你就沒命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芮禮冷哼一聲,語調沒有起伏,「我還以為會有神明來救我呢。」
「誒呀。」聽到芮禮油鹽不進地陰陽自己,李琢光伸出手想拍拍芮禮的肩膀,被對方閃身躲過,她的手落了空。
「失去記憶也不是我想的,那個空間不讓你進去也不是我想的……」
「是麼?」芮禮打斷她的話,「那是誰想的?這一切沒有你的默許,霍聽潮怎麼敢?」
李琢光:「……你稍等一下,我現在暫時還沒想起關於這個霍聽潮的記憶。」
芮禮臉頰上的肌肉鼓了鼓,她咬了一下牙:「你看,你又騙我。」
李琢光:「……」她摸上了自己的後脖頸,眼神躲閃,「霍聽潮她、她那是……我也得聽她的。」
「你覺得我會信嗎?」芮禮緊緊向李琢光走了兩步,比對方高了小半個頭的身高步步緊逼,壓迫感十足地直逼著李琢光不斷後退。
「你到底還要騙我多少次?」
芮禮前進一步,李琢光就後退一步。
「你到底還要躲我多少次?我哪裡比不上霍聽潮,為什麼你更看重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直到背脊抵在門上,芮禮才堪堪停住。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李琢光,眼眸中閃爍著肉食動物捕獵般的寒光,更襯得她臉孔剩下的部分掩入黑暗,看不明晰。
就好像誤闖入猛獸的領地,裸露在外的腳踝忽然被一陣冷風縈繞,一低頭,便對上草叢裡那一雙冰冷的眼睛。
芮禮一字一句地重複:「回答我,李琢光。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你沒有選擇我?」
李琢光的腰窩剛好磕在門把手上,她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樣刻在她臉上的悲憫。
她的雙眉是星雲中的懸崖,瞳孔是時間年歲的縫隙,鼻峰是山巒,唇珠是慘白深冬里的一點紅梅。
她一個人就足以組成一個小小的、完整的宇宙。
面對芮禮近乎質問的咄咄逼人,她只是寬容地笑了一下,笑容沒有化開她眼裡的任何情感,那是一個單純的笑容。
「你和霍聽潮不一樣。」
「不一樣,呵。」芮禮捋了一把落在眼前的短髮,短暫地露出耳朵,「我和她是不一樣,但那不代表她能做的我就不能做。」
房間裡很暗,沒有開燈,唯一的光線還是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淺淡月光。
李琢光耐心地答道:「你和霍聽潮本來就是兩個人,你看,我會帶你進入世界冒險,但我不會帶霍聽潮。」
芮禮不吃這套:「這不是你默許她不讓我進入縫隙的理由。」
——縫隙,是芮禮給那個純白空間起的名字。
那個空間介於三維與四維之間,介於空間與時間之間,是一道被宇宙遺忘的縫隙。
李琢光在清洗記憶與情緒後會被關進世界管理局一段時間,確認她完全回歸剛出生時的狀態才會再將她投放入世界。
為了節約時間,李琢光在宇宙中找到這道縫隙以躲避追捕。
「我沒有默許,我是無力再掌握縫隙,必須要她幫助我了。」李琢光的聲音輕輕柔柔,像一片羽毛,「現在縫隙連維持都很難。」
芮禮罕見地頓了一下,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疼惜:「我早說了你不該這麼消耗力量,這就是你不聽我話的後果。」
「我錯了。」李琢光立刻順著台階往下走,「原諒我好麼?別生氣了。」
芮禮:「……我沒有生氣。」她深呼吸,「我討厭你。」
李琢光低眉順目地接下話茬:「我知道,對不起。」
芮禮自顧自地說:「我討厭你,你為什麼總是不把自己當一回事?你為什麼總是覺得只獻祭自己就無所謂?」
李琢光抬起頭,她會笑、會皺眉、也會哭,但她的表情是空的。
如果她沒有被清空三次記憶,她不會是這樣空的表情。
每每想到這裡,芮禮就會再一次堅定自己的目標。
李琢光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你看,你又要瞞著我了。」芮禮看到李琢光的舉動,提高聲音。
「我只有一個要求。」芮禮喘了口氣,強迫自己的聲音柔軟下來。
李琢光點頭:「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