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事?」簡白藏問。
「兩天前。」伊索爾努努嘴,「拉佩家族的小兒子向我轉告的這個消息。和前面兩個一樣,死狀慘烈,不是恨之入骨不會以那種手段,屍體看起來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具屍體……言語描述太過單薄,一會兒照片發郵件給你。」
他笑眯眯側目看來的模樣令人惡寒,簡白藏目視前方陷入沉默,並不是很想看那種東西。
幾句話間電梯到達五層,伊索爾走了出去,獨留簡白藏一人繼續下降至地下停車場。
這不是伊索爾第一次向他轉告這類事件。
兩個月前,伊索爾將簡白藏叫到辦公室,告知了他第一起命案的發生。一名曾經的梅德勒島實驗基地研究員死於非命,被報復性殘忍殺死。
現場並非沒有留下痕跡,但所有痕跡與當地政府罪犯資料庫對應不上,找不到前科,調查的難度直線上升。被害研究員深居簡出,幾乎不與外界往來,從人際關係上更是無從查起。
有心人遮蓋了這件事,案情沒有公開,成為一堆壓在檔案庫里吃灰的紙。
梅德勒島實驗基地的研究員被秘密轉移,下落也是嚴格保密的,對外隱藏那段經歷,有些人甚至改名換姓,彼此之間失去聯繫。
伊索爾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將這件事告知了簡白藏,以一種分享新鮮事的態度——那位幾乎可以稱得上隻手遮天的大少爺,似乎以此為樂。
如果簡白藏不是為格拉烏茲公司工作,或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然後是一個半月前,死去了第二個,現在輪到了貝尼,他是第三個。
簡白藏緩緩將車駛離地下車庫,蜿蜒上升的通道兩側燈光明亮,隨著一道道關卡打開放行,他進入因日落反而更為昏暗的外界。
冰冷的指尖沒有回溫的跡象,密閉的車廂內有些氣悶,他麻木地輕擊控制面板,打開換氣系統。
這就是他一直沒有向AS003問出的話。
如果AS003還活著,那麼,那片幾乎被推平的廢墟里還有沒有爬出別的活物?
以及,他又是如何從那座與世隔絕的小島來到這片陸地……
簡白藏不太能說服自己,有人能游過兩千多公里的海域。
如果不是來殺自己的,AS003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直接詢問,能夠從AS003嘴裡得到答案嗎?
太多的疑問無法出口,簡白藏回想AS003迄今為止的種種表現,還有他試圖開誠布公但被完全拒絕協商的那場對話,顯然,只有最後一個問題是否定的。
AS003有所隱瞞,並不完全信任他。
完全信任?真是可笑的想法。
簡白藏站定在住所門前,遲遲沒有開門。
他有些不確定,打開門面對的會是什麼。
冰涼麻木的指尖對準指紋屏,心跳隱隱加速。
AS003敏銳的感官,一定早已察覺他的到來。
現在或許就站在門後,僅隔一扇可以輕易撕開的金屬門。
簡白藏閉了閉眼,指尖下落,隨即響起清晰的電子提示音,電子鎖解開,他擰動門把手,一把將門拉開。
門口只有旺卡先生蹲著,而另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屋內亮著燈光,透到走廊里來,將簡白藏籠在光里,平靜祥和。
簡白藏:「……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坐在沙發上的AS003光著身子,長發恰到好處地擋住了胸前兩點,再往下去皆是光明磊落。
那張漂亮臉蛋和笨蛋一點兒也不沾邊,但在試圖表演一個謊言時顯得格外笨拙,AS003努力擺出真誠:「我想先收起來,等下次出門再穿。」
簡白藏冰冷的指尖活了過來,攥起了拳頭,並且想敲在那顆不太清醒的腦袋上。
「衣服放在哪裡?快拿出來穿上!」簡白藏換下鞋往裡走,被那一幕震撼到,甚至暫時沒想起先摸摸伸長脖子等了好久的旺卡先生。
AS003不情願地動起來,磨磨蹭蹭從沙發底下掏出藏起來的衣服,抖了抖褲子,然後穿上。
他明明很聰明地預想到即將可能發生什麼,如果僅僅脫掉有三個槍眼的襯衫,其他都穿戴整齊肯定會引起簡白藏懷疑。
什麼都不穿反而沒那麼奇怪,於是他乾脆將衣服全部脫掉,沒想到還是被簡白藏發覺了異常。
簡白藏想起什麼:「等等。既然都脫了,那就換一套,這套我拿去洗掉。」
AS003抓著衣服的手一緊:「不用洗。」
簡白藏狐疑的目光投向他,注視片刻,視線落在他手中的衣服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