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的人,自然也會阻止他的一切自戕行為。目的卻是讓他活著,可以遭受更多的痛苦。
簡白藏垂下眼瞼,眼底一抹掩不掉的苦澀。
那雙緊抱不放的手,叫他怎麼能忽視其中包含的東西?將晁戎固執待在他身邊的理由,簡單粗暴地歸結於對他的仇恨?
簡白藏早有察覺,只是不願承認。
所以……把晁戎交給崔宜是正確的決定。
簡白藏再一次向自己催眠一般重複,他和晁戎是無法一起逃離的。
但和晁戎分開,簡白藏也並非為了隻身赴死,那樣英勇無畏的覺悟,他暫時還不具備。
所以,不要輕易去想自我了結的事情。
活著。不管用什麼支撐,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務。
蘇探員的聲音從前座傳來:「比起生命威脅,他明顯更需要的是生命保障吧?明著擺出我們的條件,聰明人都會知道該怎麼選,不是嗎?」
能用收買擺平的事情,是最簡單的事情。
程默:「……你說的對。」他覷了身旁的簡白藏一眼,「但這傢伙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我可不知道我們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條件,比伊索爾優勢大。」
他們的對手,是那個錢多得扔進海里能讓海平面上漲的大少爺。
喬納森不太贊同蘇的說法:「他可是曾經參與梅德勒島實驗的研究員,一個罪犯,還得我們說好話捧著他才行嗎?」
他們在彼此對話,話里的內容卻是說給簡白藏聽的。有人說好有人說壞,才好為商議條件做鋪墊。
戴夫艱難地從安全帶的約束下側過身來,儘可能地正視簡白藏以示尊重。
「簡先生,請你認真考慮我說的話。我們真的很需要一個證人,揭露梅德勒島上所發生的罪惡。格拉烏茲公司進行的一切非法實驗,都是迫害犯罪,你最清楚不過。配合我們,也是在為你自己贖罪。」
簡白藏抬眼定定看向戴夫,鏡片反射窗外透入的光線,看不清他的雙眼。
車廂內安靜下來,幾道呼吸聲清晰可聞。
三雙眼睛聚焦在簡白藏臉上,等待他的回答。
「有車在跟著我們。」蘇忽然開口,打破僵局。
戴夫有些失望地轉回去,當然,他也沒奢望立刻就能得到簡白藏的回答,他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後視鏡中映出一輛緊跟不放的豪車,戴夫搖搖頭,那位伊索爾先生還是沒有放棄啊。
戴夫對蘇說道:「不用管,就算跟上來,他也做不了什麼。」
「嗯。」蘇將注意力放在道路前方,難免有些擔憂。
油門踩到底,車速顯著提升,順利將伊索爾甩開一段距離。
簡白藏身體不自覺緊貼靠背,心中沒由來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這個夜晚註定不會平靜。
「嘭!」
伴隨一聲巨響,快速行駛中的車身劇烈顛簸了一下,向著右側偏離筆直的道路。
突發緊急事件,車胎毫無預兆地爆了。
負責開車的蘇驚出一身冷汗,下意識做出反應,猛踩剎車,緊打方向盤。
車上所有人都在慣性作用下被甩向一邊,主副駕駛的兩人胸前安全帶發揮了作用,將他們牢牢固定在座椅上,而後排的三人就沒那麼好運了。
坐在最邊上的程默第一時間抓住車門上方的拉手,努力固定住自己的身體。坐在中間的簡白藏沒有一絲緩衝地撞到了程默身上,緊接著承受了喬納森的重量,五臟六腑都要被擠壓出來一般,卻痛苦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車內乘客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四處碰撞,只能儘可能地護住頭頸等薄弱部位。
金屬輪轂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尖銳刺耳,火星迸射,失衡的車發生大幅度偏轉,在道路上東倒西歪地滑行幾十米後,翻轉三百六十度狠狠撞上路邊護欄,最終以側翻的狀態停了下來。
溫熱的液體從額頭上滑了下來,落到鼻樑上,划過皮膚的感覺有些癢。
簡白藏從短暫昏厥中甦醒,勉強睜眼。
蜷縮的身體上落了些玻璃碎片,渾身的骨頭都在痛,呼吸停滯片刻,才顫顫巍巍地呼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