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戎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盞燈,電池還算持久,能用很長時間。
待在地下管道的這段時間,簡白藏幾乎失去了時間觀念,困了就睡,醒來就和晁戎有一搭沒一搭說幾句話,渾渾噩噩不知度過了多少天。
簡白藏清醒時,靠著晁戎拿回來的止疼藥和抗生素熬過艱難的恢復期。這些藥物都不能過量使用,晁戎對此完全不懂,他只能自制力不去過度依賴藥物,時常被疼得滿額頭都是汗。
所幸現在氣溫較低,簡白藏的傷勢沒有惡化,但也不容樂觀,恢復程度遠不如預期。
客觀而言,他們所處的環境十分惡劣。但簡白藏知道,晁戎已經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挑選了最合適的地方。
所以簡白藏一句抱怨都沒有,安靜躺在時刻陪伴身旁的晁戎懷裡。如同地下洞穴中,相互依偎取暖的兩隻野獸。
最初帶來的藥沒多久用完了,立刻就會得到新的補充,食物也是每日都有。大部分時候是乾麵包,方便攜帶和儲存。
藥和食物的來源,簡白藏識趣地沒有問,只知道晁戎時常會趁他睡著的時候出去一趟,帶些東西回來。
作為提供不了任何價值,每日躺著等待投餵的傷患,他不會去糾結沒有意義的事情。
簡白藏需要攝入營養加快恢復,物資匱乏的情形下,對食物來者不拒。
晁戎一開始只是看著他吃,眼神中帶著投餵成功的詭異滿足愉悅感,簡白藏停下不吃了,他便立刻露出失望惋惜的眼神。
簡白藏:「……你別光看著我吃,你也吃啊。」
晁戎搖搖頭:「還不餓。」
簡白藏拿起一個麵包,遞到晁戎嘴邊:「吃吧。你已經不是實驗體了,得適應正常的生活,每天都要吃飯。」
「好麻煩。」晁戎嘴裡抱怨,張嘴咬下一口麵包。
簡白藏並沒有餵他的意思……但已經開始了,就這樣吃完吧。
「我想吃你煎的牛排。」晁戎吃掉了一個麵包,感覺和沒吃差別不大。
簡白藏嘴角翹了翹:「就算你能帶牛排回來,我可以起來給你做,這裡不能生火,也沒有鍋。」
晁戎說:「那就不煎了。」
簡白藏制止:「不能吃生肉,會有寄生蟲。」
「寄生蟲?」晁戎好奇地問,「那是什麼?」
「就是……一些擅自居住在宿主身體裡的小生物。」簡白藏說,「寄生蟲會吞噬宿主身體,危害人體健康。」
不過,應該沒有寄生蟲能寄生在晁戎的身上就是了。
但對吃生肉這件事,簡白藏還是十分抗拒,看著晁戎吃也不行。
於是簡白藏換了個說法:「生肉沒有做熟了好吃,不是嗎?肉煎得滋滋冒油,還冒著熱氣,然後撒上一點黑胡椒——你想想,這樣不是好吃多了嗎?」
好像是好吃很多。晁戎聽著他說話的聲音,盯著他開合的唇,心痒痒的,小聲嘟囔:「現在餓了。」
簡白藏張開手:「最後一個麵包,剛才你已經吃掉了。」
「我知道。」晁戎說。
他低頭,含住簡白藏的唇瓣,輕咬吮吸,攪動不自覺張開嘴時暴露的舌頭,用這樣的方式滿足口腹之慾。
簡白藏眼瞼半闔,睫毛尖端細微顫抖,最終緩緩閉合。
從十幾歲就戴上的眼鏡在那場襲擊中被踩碎,以一種慘烈的姿態離開這個世界,簡白藏眼中所有一切都是模糊昏暗的,除了會靠得很近的晁戎。
但某天,簡白藏睜眼,並沒有看到晁戎的身影。
這是他進入地下管道以來,第一次沒有第一時間看到晁戎,這讓簡白藏不自覺心裡慌了一瞬。
外界的搜捕不會停下,崔宜和查理不找他也會找晁戎,他們手裡還有伊索爾給的武器……
處在這種境地,簡白藏很難不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萬一晁戎遇到了什麼事,他能做些什麼?
在慌亂的胡思亂想中,捕捉到一點聲響,簡白藏睜大雙眼,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模糊的視野增加了心中慌亂,是誰在靠近這邊?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燈光範圍內,簡白藏的心頓時安定下來,忍不住問道:「你去哪兒了,怎麼才回來?」
晁戎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回到簡白藏身邊,沒有說話,面孔在他眼前放大,溫熱的唇貼了上來。
簡白藏看到了一抹青翠的綠色。
那是在地下管道內難得見到的顏色,簡白藏伸手,碰到了放在不遠處的那顆生菜。涼涼的觸感,指甲掐上去,會脆生生地掐出一個月牙。
「這是……哪兒來的?」簡白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