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好冷。」
他的聲音又輕又淡,就像只是一句說給自己聽的簡單感嘆。
晁戎卻緊張地想起,那個名叫伊索爾的人的私人住宅。
不僅有全天恆溫的中央空調,適合躺下的浴缸,隨時取用不限量的溫暖全身的熱水,還有最柔軟的床。
可他試過了,他那時放開了簡白藏,讓他和崔宜離開,看著他進了伊索爾的房子。
晁戎一度被崔宜說服,或許,那些人能讓簡白藏過得更好些?
實際上他們沒有保護好簡白藏。
如果不是伊索爾把簡白藏帶出去,簡白藏不會遭遇車禍,更不會被其他實驗體找到,差點死掉。
「抱得緊一點吧。」簡白藏靠在晁戎肩頭,臉頰蹭過他的發熱的耳廓,低聲輕語,「你說的對,我的身體太脆弱了。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什麼問題我都會解決的,你只需要活下去。」晁戎抱著簡白藏的手臂收緊,偏執地說,「除了活著,什麼都不要想。」
晁戎不想把簡白藏交給任何人,他對誰都不信任。
「我可以照顧好你。」
與堅定的語氣不同,那雙如同清透琉璃般的眼眸深處,漸漸產生了動搖。
靜謐空間裡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聲,背景的水流聲和細微的風聲成為催眠的白噪音,簡白藏在相擁的姿勢中昏昏睡去。
根據呼吸聲判斷簡白藏已熟睡,晁戎動作輕柔地把他放下,悄無聲息地走到光線之外,回頭望了眼那張寧靜睡顏,身影沒入黑暗中。
來到藥店外,大門緊閉,晁戎有些意外,醫生竟然不在。
他抬眼看向二樓,樓上也沒有人活動的聲音。
想起之前聽說過,崔宜想讓醫生和他離開這裡,晁戎猜測,也許醫生是被崔宜接走了。
如果是那樣,現在就得去找崔宜。
很快晁戎做出了決定,他信任的醫生僅此一個而已。
如果崔宜沒有在外面亂跑,光明守望基金會的那間秘密辦公室里應該可以找到他。
晁戎輕車熟路,踏入電梯,毫不在乎頭頂的攝像頭。電梯門打開,他徑直走出,向辦公室走來。
監視器屏幕上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崔宜平靜地看著,等待他來到門前,按下了開門按鈕。
清晰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崔宜轉頭看向晁戎:「我等你很久了,三號。」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晁戎和簡白藏沒法順利離開這座城市,遲早會向外求助的。
辦公室內沒有其他人,晁戎沒有和崔宜多說話的想法,直截了當:「醫生在哪裡?」
崔宜眨眼的動作遲緩了幾秒,偏頭,向一旁的桌子示意。
晁戎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桌上擺著一張醫生的照片。
晁戎皺起眉:「這只是一張照片。」
「他已經去世了。被人槍殺的,就在你和簡白藏離開那天。」崔宜始終沒有表露什麼情緒,平鋪直敘。
醫生的遺體已經火化,和早已過世的母親埋葬在一起。
晁戎定定注視崔宜,即便再怎麼欠缺社會化,也知曉一個人的死亡對身邊的人意味著什麼。
尤其,他最近剛切身感受過差點失去簡白藏的痛苦。
晁戎難得聰明了一回,醫生的死,和救了簡白藏有關。也就是說,是他帶簡白藏去求助的行為間接害死了醫生。
「對不起。」晁戎說。
崔宜神情變化,露出略詫異的表情,他從沒想到會得到三號的一句道歉。反應了一會兒,才說:「和你們沒有關係,是殺人兇手的錯。」
雖然道了歉,終歸是虧欠醫生的,和眼前的崔宜沒有關係。晁戎退後一步,當即準備離開。
「你找醫生,不是為了求助嗎?」崔宜叫住他,「被其他實驗體重傷的簡白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晁戎停下腳步,看他的眼神重新變得警惕。
崔宜說:「我聽約翰說,簡白藏當時出現失血性休克,差一點就死了。那麼嚴重的傷,手術之後不能得到妥善照顧,及時補充營養,恐怕後果會很嚴重。」
晁戎視線轉移到一邊,顯然被崔宜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