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走了進去。
他們沒有提供給17號水,地板有些乾燥。
她皺著眉,一路朝那個在龐大空間中顯得格外小隻的實驗體走去。
在見到他之前,唐柔有想過,也許是17號做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才讓他被關押在這麼層層密封的地下牢籠。
可看到17號的那一剎那,她腦海中所有想法煙消雲散。
青年髮絲濕潤,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
虛弱,痙攣。
他看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一張精緻非人的臉白到透明。目光所及之處,身上全是傷口,斷裂的觸角甚至來不及長出來,可憐地瑟縮著。
原本無瑕的皮膚上有著大大小小的裂口,有些正滲著藍色的血液,有些已經癒合了。
唐柔呼吸一滯。
他睜開眼,如墨一般深綠的眼眸朝她看過來,睫毛輕輕顫抖。臉上並沒有普世意義上的喜怒哀樂,所以看不出疼痛感。
可那氣若遊絲的聲音讓人誤以為他下一秒就會昏厥。
「柔。」
僅僅這一聲氣音,就把唐柔的心臟捏來捏去,一陣酸澀。
「怎麼回事?」她蹲在17號面前,抬手撥開他額前濕潤墨綠的髮絲。
那張俊美如神祇的臉龐露了出來,柔軟的半透明觸手纏上唐柔的手腕。
青年看起來幾度昏迷,卻纏著她的手費力地將身體挪向她的方向,幾乎快要昏過去,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好像唐柔是他最後的光源,全然地依賴愛慕著她。
唐柔檢查了一下他的狀況,心疼地問,「怎麼回事,有人傷害你?」
17號什麼都不說,又或是太累了,他的手臂抬不起來,觸手扒開唐柔的胳膊,只是安靜地貼在她的懷抱中。
然後閉上了眼睛。
像一個受傷極深的幼崽,回到了令他有安全感的家。
阿瑟蘭悄悄摸了過來,不想打破這片溫情,卻忍不住說,「你酌情安慰吧,別的實驗體傷得更重,這時候可不能助紂為虐……」
唐柔心疼得要死,「他們傷得多重沒跟我沒關係,可他們為什麼要傷害小章魚?」
「不是,你喊他小章魚?」阿瑟蘭嘴角抽搐,「昨天基地排查調取了監控,發現他們的確在集體攻擊你的小章魚,但你的小章魚也……」
唐柔一怔,聲音忍不住拔高,「他們集體攻擊17號?!」
「……」阿瑟蘭幽幽地說,「我覺得,那你還是先聽我把話說完吧。」
半透明的觸角悄然爬上了唐柔的脖子,溫柔又占有欲極強的將她的臉轉向自己。
唐柔的情緒讓他有種被關懷了的滿足感,飼主明明在生氣,可他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她在為別人傷害他而生氣。
這是多麼令人沉醉的幸福。
青年睜眼看著她,分明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卻讓人產生這是一隻粘人小狗的錯覺。
「看、我……」
他氣若遊絲的說。
可觸手壓迫的唐柔的力度又讓她有些懷疑這隻章魚是不是在故意裝柔弱。
要知道這些高等智慧生物偽裝無辜的手段也是一流的。
阿瑟蘭再次抽了抽,在唐柔身後說,「他……你的小章魚現在看起來的確受傷了,但要知道現在有三十幾個實驗體因為他傷重,還有十幾個實驗體死亡,以及進入應激狀態的,目前大概有一百多個實驗體因為他受到或輕或重的損傷。」
唐柔的關注點有點跑偏,「所以昨天有上百個實驗體攻擊他一個?」
脖子上的觸手扒得更緊了,她感到濕潤的髮絲貼到脖子上,青年的額頭正抵著她的鎖骨。
唐柔伸手推開,他就捲住她的手指,樂此不疲的再次貼過來。
「話是這麼說沒錯……等等!」阿瑟蘭有些無語,「你應該說為什麼他一個人能傷害這麼多個實驗體吧?現在巴別塔已經把他划進特級危險對象了。」
第38章 暴君與妖妃
唐柔護短起來不講道理。
「太過分了,17號才是受害者,現在反而把他划進危險對象?」
「……因為他真的很危險啊。」阿瑟蘭有氣無力。
唐柔冷笑,「你看看他,哪危險了?」
青年適時在她懷裡扮演一個柔弱魅主的妖妃,扯著她的脖子委委屈屈,天生殺戮的觸手蜷縮著,倒是透露出了幾分可憐相。
唐柔就是那個怒髮衝冠的暴君,扯著他的觸手問,「如果那些實驗體不攻擊他,他會主動傷害別人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觸手軟的不行。
青年耷拉著眼皮,一臉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