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蕭寧即便有再多煩心事,在阿瑟蘭面前也總是溫柔輕笑的模樣,從不讓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到阿瑟蘭。
他捨不得。
「我記得他拒絕進行人類活體實驗,一直向上申報,每次都被駁回。」
阿瑟蘭也顯得有些煩躁,「你不知道活體實驗有多殘忍,可上面的人野心太大,不可能停下。」
對上了。
唐柔的夢境中,那些人強制給蕭寧注射的,便是提取出來的異種改造基因。
蕭寧一定還做了什麼,因此被滅口。
阿瑟蘭一邊說這幢酒店公寓死了人真恐怖,一邊按照自己的喜好給三文魚切成薄片擠上檸檬汁,又拌了一碟醬料放在盤子上。
然後盤子就被唐柔端走了。
阿瑟蘭傻眼,「你幹嘛?」
唐柔有些良心過意不去,捏起一片塞她嘴裡,「刺身不多了,你吃點別的。」
阿瑟蘭,「?」
然後就看著她端著盤子進了臥室。
「好啊狗女人,拿我切好的三文魚自己吃!」
唐柔很冤枉,她不是自己吃,她是餵魚的。
拉開窗簾時,人魚正伸著那雙蒼白優美的手,對著窗外陰沉的天幕點點畫畫,不知道在做什麼。
唐柔隱約聽到了遙遠的海岸傳來空靈的歌聲,聽到水花卷上礁岸,聽到陰雲與波濤。
可轉瞬間,那些錯覺一般的聲音就消失了。
寬大夢幻的魚尾微微晃動,人魚那雙璀璨濕潤的眸子看過來。
唐柔端著盤子在他身旁坐下,對方朝她靠過來,金髮垂落在她手臂上。
「剛剛在做什麼?」
人魚沒有回答,趴在充氣浴缸邊緣,半透明的耳鰭微微豎起,動了動唇。
像是等待唐柔的投餵。
……
讓唐柔頭疼的是,換藥對人魚而言似乎也是一種折磨。
他對她的動作十分配合,卻無法抵擋消毒過程當中因為藥物刺激產生疼痛——唐柔是這樣認為的。
她手上拿著藥,被人抓著手腕,半邊衣服都被水打濕。
看起來有些狼狽。
人魚似乎無法承受那樣的刺激,喉間發出一聲混含不清的哼吟,又因嗓音空靈動人而讓唐柔小臉蠟黃浮想聯翩。
她承認她髒了,思想髒了。
為了防止人魚的喘聲引來阿瑟蘭,唐柔略顯慌張地捂住了人魚的嘴,「別叫,忍耐一下。」
這一捂可不得了,那種無力抵抗的神經刺激讓人魚下意識咬住了眼前那隻手,唐柔嘶了一聲,他又緩緩恢復了一點神智,生怕咬疼她一般鬆開了牙齒,輕輕地舔了舔那被他牙齒咬出的凹槽。
可很快又再一次地輕輕咬住。
索性不疼,唐柔也沒有阻止。
這真的只是換藥而已。
他看起來很累了,纖密的睫羽顫得不像話,頭髮被水打濕,蜿蜒出瑰麗的圖騰,脫水的魚一樣趴在浴缸邊緣。
唐柔也很累了,她站起身,卻被他握住手腕。
對方動了動剛抹完藥還沒綁紗布的魚尾,帶起嘩啦的水花。
「你去哪?」
他聲音很輕,微微嘶啞。
唐柔拍拍他的手背,「鬆開,我去拿東西。」
她出去了一會兒,人魚趴在浴缸邊緣,看不到她變得煩躁。
明明才離開視線幾分鐘。
很快,唐柔回來,人魚恢復了安靜的模樣,看著她撕開包裝紙,餵給了他一顆糖。
「甜嗎?」唐柔有些不確定地問。
她安撫實驗體的手段真是少到匱乏,幸虧那些祖宗們都不嫌棄。
人魚呆呆地含著那顆糖果,仰頭看著她,逼仄的環境,曖昧橫生。
事實上嘗不出來味道,但他仍舊點了點頭。
唐柔鬆了口氣,「喜歡就好。」
供電系統仍舊癱瘓著,室內光線隨著昏沉的天光一點點暗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唐柔轉了轉脖子,坐在地上靠著背後的床,竟然閉著眼睛,坐著就慢慢睡著了。
呼吸平穩,眉心微攏。
人魚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從充氣浴缸中爬出來。
趴在她旁邊,抬起手,用指腹抹平了她的眉頭。
……
有人想要他,那隻漂亮的實驗體,張寧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那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的,竟然悄悄錄下了一切。
張寧從她的錄音中自己的聲音,聽到了那些黏膩,帶有誘騙的話語。
那是罪證。
她竟然拿那些東西威脅他,讓他把海兔子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