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暗紅色光芒的眼瞳,猶如羅剎。
會有人的眼睛是紅色的嗎?
來不及細看,少年就垂下眸專心致志地給年輕女人拍外套上的灰塵,動作輕柔細緻。
「髒了。」他抿唇。
唐柔笑了笑,「沒事,一點印子而已,你該不會有強迫症吧?」
海兔子一臉懵懂,「什麼是強迫症?」
……
只可惜沒能逛太久,一個報告廳里見過的教授助理追來喊住唐柔,似乎一直在找她,「學姐,請等一下,教授邀請你過去辦公室喝杯茶!」
唐柔頗感意外。
她與教授要聊海兔子不方便聽的話題,於是想讓他先去車裡等她,可海兔子不願意,他非要留在她附近。
唐柔只能在教學樓找來間空教室,又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大桶水,塞到他懷裡,「補充一點水分,慢慢喝,在這裡等我。」
少年抱著與他清瘦身材不符的大桶裝礦泉水,耷拉著睫毛說,「那你早點回來,好嗎?」
唐柔點頭答應,將他的帽檐壓低了一些,離開時關上了門,並告誡海兔子不要出去。
可惜,落單的天鵝容易遭人覬覦。
唐柔走後沒多久,少年收起了面上的溫軟無害,轉而露出百無聊賴的沉鬱之色。
幾個拿著武器的黑衣男人貼著牆壁站在教室外,正在朝門口靠近,幾乎將這個房間包圍了。
空氣里充斥著腐爛的珊瑚味。
少年動了動,被貪婪的氣息壓得快要喘不上氣,可面上的神情愈發懶怠邪佞,微微側眸,朝窗戶看過去。
眼中像氤氳著水汽一樣濕潤迷人。
趴在窗邊的人怔了怔,眼睛看直了。
僅僅被他看一眼,都感覺血液的流速在加快。
同樣站在窗外的黑衣人察覺到同伴的不對,拍了拍他的肩膀,「清醒一點,這是實驗體,很危險。」
他一邊提醒,一邊警惕地朝教室里看了一眼,可這一眼,卻讓他像被蠱惑了一樣,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教室里的少年在笑,安靜無害,純淨懵懂。
如同一抔不染塵埃的新雪,讓人無法生出防備的心。
生物鏈中不乏進化出美麗外表,用於狩獵的捕食者。
比如發光蟲,它們懸垂珠簾般的發光絲線,變為誘餌。其他蟲子在藍光的引誘下飛來,被絲線纏住,成為它們的食物,一點點被死亡吞噬。
太美的東西,是會致命的。
。
唐柔一路走到山田教授的辦公室門口,那裡等了很多人,都被拒之門外。
她頂著各異的視線敲門進去,感覺背上被瞪出了無數個窟窿。
教授正在泡茶,招呼著唐柔讓她先坐下。
「殺了它……」
「什麼?」唐柔轉過頭,詢問教授,「您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山田教授溫和地說,「我沒說話。」
唐柔以為自己幻聽。
然而沒過多久,又聽到了一聲,「殺了它。」
這一次聽的太清晰,不是幻覺。
是教授的聲音。
不對。
唐柔立即反駁了這個想法,教授就坐在自己對面,低頭泡茶,沒有開口,說話的不是他。
一種詭異的感覺爬上心頭,唐柔屏息,仔細聆聽,卻再也沒有聽到那個聲音。
山田放了一杯茶在她面前,目露懷念,「小唐,三年沒見了。」
唐柔沒有父母,山田這麼多年,就像她的父親一樣。
她心中湧出萬千情緒,準備開口,卻被山田打斷。
他搖搖頭,凝目看她,「我的時間不多,很快會有人過來帶我走,咱們先別敘舊了,把現有信息互換一下。」
唐柔一怔,隨即壓下涌在嘴邊的寒暄,換成正事,「教授,蕭學長被外派項目,他之前的活人實驗項目您了解嗎?」
「我能問一下,那個外派項目,是能回來的項目,還是再也回不來的項目嗎?」
山田的目光很平靜。
唐柔一寸寸斂下神色。
山田點了點頭,「看來是回不來的項目。」
「小柔,你當時放棄當工程師轉而做起飼養員,我本來很失望,現在看來,是個好事。」
唐柔知道,教授的意思是這樣至少會安全一些。
他忽然問,「你覺得這杯茶的味道怎麼樣?」
「教授,我……」
「先品茶。」山田打斷她。
唐柔只能端起杯子喝一口,垂下眼睫,「教授的茶,一如既往清潤回甘,唇齒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