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高聲道:「查!」
他話音未落,便見那馬車帘子一打,有人落腳出來。
那人穿一身黑色氅衣,握住一馬韁繩。他身旁立著的青年將軍大驚失色,忙劈手去奪。兩人靜靜對峙一會,那將軍還是退後一步,攙他上馬,自己也翻上馬背,在他身側拔出一口貔貅紐的寶刀。
王慶不料是秦灼,心中一驚,只能揖手道:「衝撞大君駕,卑職罪該萬死。」
「王參將辛苦,」秦灼按馬行到前頭,「聽說金吾衛的弟兄們連軸轉了好幾日,孤替范大將軍心疼。不如讓龍武衛替下班值,孤請弟兄們吃酒去。」
王慶笑道:「鎮守宮門、保衛陛下,乃我等職務,豈敢稱辛苦?再者守門都有班次,龍武衛既然回京,過幾日自要輪值。卑職替龍武的兄弟們討個清閒,先請他們替我們消遣吧。」
秦灼笑道:「既然有班次,怎麼不見右威衛,反見王參將?」
不待王慶再答,陳子元在一旁道:「大君有要事面奏梁皇帝陛下,誤了軍機,你的腦袋賠得起嗎!」
王慶便道:「諸侯入京皆需詔令,據卑職所知,陛下近日並無詔發出長安。或大君有陛下親筆,請示與卑職一見。」
秦灼本也沒準備和他廢話,見他油鹽不進,更斷定是在拖延時間,便抬起手來。
陳子元抽一支羽箭遞給他。
王慶見他拿起弓箭,心叫不好,忙喝道:「秦大君,無詔入京,箭指轅門,只這兩樁,依律極刑!卑職已派人入內通稟,望大君稍候,莫因一時之氣,做個千古罪人!」
秦灼微笑道:「我若非要現在進去呢?」
王慶有些咬牙切齒:「那就勿怪卑職不客氣了!」
秦灼本還笑著,遽然高喝道:「龍武衛聽令!」
龍武衛得其號令,鋒刃上指,拔出一片刀光。
王慶面色鐵青,沉聲問:「秦君是要造反嗎?」
秦灼冷笑道:「金吾衛私替城防,意圖逼宮。孤特來護駕,為天子除賊!」
王慶猛地抬臂。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弓箭上弦。
秦灼食指一推扳指,衝著太陽方向,挽弓及彀。
戰不可免。
正在此時,朱紅宮門後,隱隱有馬蹄傳來,同時一人高聲喊道:「陛下有旨——」
這聲喝得驚人,城頭一名侍衛手指一抖,一箭直衝秦灼刺來。
「大王!!」
第35章 三十一 入宮
梅道然緊趕慢趕,一來便聽見陳子元這一聲驚呼,忙將右契拋去,大聲喝道:「開門!」
這一箭脫手,王慶本就慌了神,見了鑰匙,梅道然又持蕭恆手諭,只得叫道:「開門,快開門!」
梅道然久不見秦灼,一見還真嚇了一跳。心道他成了趟親,反像生了場病。又見他右手握著箭鏃,鮮血滴滴答答,滿心都是:完了。
他沒來得及開口,秦灼一把將羽箭擲地,急聲問道:「陛下一切安好?」
梅道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今兒個立冬,陛下紫宸殿擺宴,沒什麼……」
他話音未落,秦灼猛地將弓一扔,一甩馬鞭,黑馬如同流星,瞬間飛入宮門。
身後陳子元剛把弓撈來,眼一花人就沒了影,忍不住高罵一聲:「操!」
他來不及和梅道然解釋,忙揮鞭往秦灼身後追,高聲喊道:「你他媽不能騎馬!」
梅道然哎了一聲,話還沒出口,只吹了個哨子,手中詔令向長史一丟,青馬一躍,也追進去了。
宮門前,金吾衛和龍武衛面面相覷。
龍武衛長史冷聲問:「王參將,我們大將軍在京中秩同陛下,你暗箭相傷,是什麼意思?」
王慶給了那脫手侍衛一個腦瓢,叫人捆他下去,「卑職失職,要殺要剮,待大君回來,任憑處置。」
他又笑著打哈哈:「老曹哇,回來這麼急,都不給兄弟說一聲——哎都把家夥收一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今天下值一塊吃酒哇?」
***
秦灼第一次覺得宮道這樣長。
他許久不騎馬,心裡又急,馬鞭快速抽響,黑馬幾乎狂飆起來。宮中守衛應當都得了旨意,他這樣快馬闖宮,竟沒一個人攔。
他得見蕭恆。現在,立刻,他得馬上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