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恆笑道:「他自己知道,在家胡亂叫罷了。」
秦灼便對蕭玠道:「還是等你長大些,現在先跟你老師把字練好是正經。李渡白飛白書一絕,你爹字雖不算多好,倒還能入眼。阿玠以後批摺子,若是個臣子都認不出的狗爬,多丟你阿爹的臉。」
「才沒有!」蕭玠不服氣,「老師昨日還誇獎了臣,說臣孺子可教,再練三十年,就能得他的皮毛了。」
秦灼聞言大笑出聲:「兒子,真厲害。好賴話聽不出,以後怎麼接你爹的擔子?」
還是蘇合笑道:「依妾看,殿下在樂理上倒有天賦。過幾年多加練習,說不定能成一代國手呢。」
「我就不通樂理,他爹更是五音不全,」秦灼含笑看著蕭玠,「難說。」
見他繼續舀冰吃,蕭玠便跑過去,踮腳站他身邊要夠勺子。秦灼便抬高手臂,道:「幹什麼?」
蕭玠扒不著他胳膊,便抱著他膝蓋打商量:「臣拿大棗和阿耶換。」
秦灼故意逗他,搖頭道:「我是你老子,我說不行就不行。」
蕭玠委屈巴巴,連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臣這幾天很聽話,背了好多詩了,為什麼啊?」
見秦灼不理,他就跑去蕭恆懷裡鑽,小聲抗議道:「為什麼阿耶可以吃兩個,我一個都不能吃。」
蕭恆摸著從臂彎里鑽出的小腦袋,對秦灼道:「你又來。」
「我懷他時就下的決心,生了這個小東西絕對不會叫他吃冰。」秦灼故意道,「為了他我斷了整整十個月的冰飲,你們爺倆還問我為什麼?」
他分明懷了八個月,前三月冰食還是照吃不誤。蕭恆卻不與他爭辯,何況蕭玠腸胃不好,本也不能多吃。
「那我不吃冰,」蕭玠不知想到什麼,忙跑回秦灼那邊,抱著他的腿晃來晃去,「說阿耶阿耶,我不吃冰了,那阿耶能不能帶我騎大馬呀,我要阿耶帶我騎!」
秦灼問:「你爹騎的不好嗎?」
「以前都是阿爹帶我,可阿爹是阿爹,不是阿耶。」蕭玠眼睛一亮,歡快地叫著,「臣能不能把明年的生辰願望提前一下,臣想叫阿耶帶著騎馬!阿耶不要叫別人抱,臣要阿耶抱著上去。」
秦灼聲音不太對,輕聲道:「阿玠……」
蕭玠忙說:「臣知道,臣不在外頭喊阿耶。」
他說著裝出另一種語氣叫秦灼:「大君。」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叫秦灼大君,那種陌生又尊重的語氣,君對臣的陌生,少對長的尊重。
蕭恆並沒有看向秦灼,他在秦灼沒反應前先叫兒子:「阿玠,在家別這麼叫。」
蕭玠縮了縮,小聲辯解道:「可是阿耶要阿玠這麼叫的。」
「好,」一雙手將他抱起來,秦灼讓他抱著脖子,輕輕拍著蕭玠後背,「過幾天就是秋獮,阿耶一定帶阿玠騎馬。」
***
今年秋獮在八月二十,之前先要過一個十五仲秋,也是秦灼的生辰。
秦灼此時人在長安,南秦便出使臣北上祝賀,按慣例他當與秦臣同返,秋獮之後便動身。這幾日也在甘露殿收拾箱籠,蕭玠只看著,也不敢說什麼。
在正式開宴前,秦灼先見了人。
「小姑父!」
蕭玠遠遠望見人影,提著袍子就往殿裡跑。陳子元叫他撞了個滿懷,大笑著抱他起來,仔仔細細打量,「半年多沒見,殿下都長這麼高了,就是瘦。殿下告訴小姑父,是不是你爹不給你肉吃?」
他們一大一小正咬著耳朵,秦灼便從外頭走進來,「你少攛掇我兒子。」
陳子元便將蕭玠放下,「闊別半載,大王風姿依舊啊。」
「滾,」秦灼踹他一腳,「溫吉有孕,你不在家陪著,跑來幹什麼?出使少你一個?」
「你還不知道你妹妹,臨走前給你祝神求籤子,四個流年都是凶,不放心。我再從家裡待著,她不砍了我也得休了我。」陳子元沒刻意閃,讓他結結實實踹了,方撣撣袍子,「我說大王,你別平常也這麼踹孩子吧?」
蕭玠忙拉他的衣角,替他老子正名:「阿耶不踹我的,只是不讓吃糖。」
「吃糖這事兒,小姑父也做不了主。但小姑父給殿下帶了個禮物。」殿中放一隻大籠,用一條大紅緞子蓋著,陳子元揮手一掀,「揭蓋頭嘍!」
蕭玠眼睛一亮,「阿昆!」
聽得他喚,白虎溫馴地低下頭。蕭玠扒著籠子探進手去,輕輕撫摸昆刀皮毛,轉頭問:「我們把它放出來好不好呀?裡頭很悶。」
秦灼道:「不行。昆刀雖聽話,但來往人多,又不熟悉虎性,難免會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