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料有人來,手中刀刃錚然一動,冷冷抬眼問:「閣下是?」
「我前幾日同雙娘定了脂粉,今日卻不見人,冒昧登門一問。」秦灼溫和笑道,「閣下可是胭脂鋪馮郎?」
那人仔細端詳他一會,點點頭說:「你進來吧。」
秦灼聽著不對,但不好垂手摸靴子,邊帶著笑跨進來。馮正康也放下刀,轉身帶他去找貨。秦灼不遠不近跟著,眼睛小幅度四下打量,問:「雙娘同馮郎一塊住?」
馮正康不答。
「我付了顆珠子做定金,現在也急著拿。」秦灼說,「她現下在哪裡,不如馮郎告訴我,我去找她。」
馮正康正從案上大大小小的匣子裡翻找著,聞聲點頭,「行。」
下一刻,他突然搬起只盒子,大力向身後摜去。秦灼當即閃身跳開幾步,若不是早有防備,只怕這一下劈面砸中,便要折在此處。
馮正康見一擊未中,當即跳去捉刀。他力巨勢猛,一刀砍在秦灼身側,竹木地板破開窟窿。秦灼已側身踢在他臂上,同時從靴邊掣出劍來。
秦灼邁開步,渾身血頂上腦子。
馮正康叛變,那阿雙在何處?一直以來和溫吉傳遞消息的又是誰?
必須生擒此人!
秦灼當即拔劍淩空刺去。劍刃一閃,銀蛇般直躥馮正康眉心。馮正康當即提臂揮刀,力氣之大,震得秦灼手臂微麻。他轉腕斜刺之際,馮正康竟發狠定要拿下他般,全然不顧這一劍,直直提刃撩向他後背。
是個硬茬!
秦灼微微咬牙,瞬間轉身直面他,劍勢似直實彎,徑直刺向他肋下。
他竟走回馬槍勢,以劍行槍法。
馮正康雙瞳一縮,突然收刀跳開,皺眉上下打量他,沉聲問:「褚家槍——你是什麼人?」
褚氏為南秦大族,褚玉照便是秦灼伴讀,其父褚山青更是他的弓馬老師。秦灼不答反問:「阿雙在哪裡?」
馮正康還要再問,秦灼已舉劍再攻。二人臂膀相抵,劍鋒刀刃相撞。馮正康卻緩和攻勢,低聲問:「你是甘棠?公主府舍人甘棠?」
已經是第二個人問他這句話了。
秦灼轉腕一挑,雖未將鋼刀打開,但劍鋒已逼近馮正康頸側。他沉聲又問一遍:「阿雙在哪裡?」
馮正康這裡底細不明,他沒敢貿然提起燈山。馮正康卻開門見山,用秦語顫聲問道:「南秦郡君是你什麼人?」
秦灼渾身一震,像一層皮肉被陡然撕碎。這一聲後,秦灼站住腳,目光冰冷地射在馮正康臉上。馮正康也在審視他。
要賭嗎?
秦灼手心黏了一層汗。
但事關秦溫吉,他實在不能遲疑太久。
半晌,秦灼冷聲說:「信物。」
馮正康輕輕吞咽一下,「信物都是雙娘自己貼身收著,我並未……」
「這樣。」秦灼有些譏諷。
馮正康聲音略帶焦急,「但她同我講過,是一隻七葉黃金耳璫,是甘夫人曾經做掌祭時妝扮靈妃用的。她若懷疑我,怎肯輕易告知?」
秦灼卻問道: 「為什麼背叛南秦?」
「我沒有!」馮正康急聲道,「文公對我家有大恩大德,南秦兒郎,安敢叛之?」
「那為什麼要脫離燈山?」
馮正康雙唇劇烈顫抖,好一會才說:「我覺得燈山……走歪了路。」
「眾人皆醉君獨醒,好自量。」秦灼冷笑一聲。
馮正康揣測他身份後突然減了氣焰,秦灼觀其反應已有半分相信,但沒有緩和口氣,繼續逼問道:「你和已故七寶樓監造李四郎交從甚密,他驟然暴死,你怎麼說?」
「此事與我無關!」馮正康面露急色。
「證據。」秦灼說,「燈山沒有和郡君取得聯繫,你叛出燈山,卻一直用脂粉和阿雙傳遞消息,李四郎也常到你這邊買胭脂。沒有說法,誰能信你?」
馮正康艱難道:「我和李四……是另有其事。」
秦灼沒有打斷。
「小秦淮安插人手,一部分走的是太平花行的門路。」
「帳簿在李四郎私宅里。」秦灼點點頭,「我已經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