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奚抬頭看了眼女郎,在褚豹耳朵邊吐掉一口血水,鬆開勁站起來。
這等侮辱褚豹如何忍得,下一瞬怒然躍起。
褚嘯崖斷喝:「夠了!」
他的兒子在自家地盤比劃輸了,確實讓人窩火,但為將者在眾目睽睽之下轉手偷襲,還如何建威立信。
他目光沉鷙地盯著胤奚,這青衣不知是個什麼角兒,看起來像謝瀾安的寵,久聞老謝家護短,他今日倒想見識見識。
「謝娘子身邊有能人啊,我看此子是個行伍材料,不如留他在北府,好好磨礪一番。」
「我身邊的人,入不了大司馬青眼。」謝瀾安往胤奚身上掃視一圈,除了臉上掛著幾道彩,暫且未見行動有礙。她說,「衰奴過來。」
胤奚眸中森色依然,警告地盯著褚豹走到謝瀾安身邊。
褚嘯崖面色沉鬱不定:「我若一定要留下一人呢?」
若是平常鬥狠,輸贏都好說,可這巴掌偏偏打在他兒子臉上,兵士們都在看,謝家人如果不給出個說法,他這北府之主的臉面往哪擱?
褚嘯崖話音才落,旗杆上的軍隼猝然一聲鳴唳。
大司馬抬起眼,只見一隻水墨相間的猛禽掠動著長翅,在營地上空盤旋。
——郗家養的海東青。
京口離京城不過五舍距離,快馬一日可至。謝瀾安人未到京師,已經有援手來迎了。
平心而論,褚嘯崖不懼郗氏,只是他忽想起謝瀾安方才在帳中的言辭:「古人有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我即便要嫁,也必定嫁給一位克復神州的大英豪。而今南北眈眈對峙,大司子膝下非無子,手中非無兵,身非無勇力,又正值當打壯年,丈夫壯志與閨閣小意相較,孰輕孰重,何必急在一時呢?」
這口才真是好,餅也畫得真是大。褚嘯崖明知是餅,卻不得不承認謝小娘子這話正合了他壯志飢餐的胃口。
赫赫戰功立到他這個地步,於朝廷而言是封無可封,於他個人的欲壑而言,一城一池之勝,又怎麼比得過動世之功,彪炳青史呢?
更關鍵是謝瀾安最後一句:「有我謝含靈在朝堂一日,大司馬北伐,後顧必無憂!」
北府兵馬雖盛,卻無法獨立於朝廷之外。大軍一旦徵發,後方的糧草給配、傷藥保障、以及鄰州的調動配合,都對戰況有不可忽略的影響。
她敢如此作保,換北府一個合作的機會,比從前要斡旋於庾太后與王丞相之間,施展空間實已大了很多……
「大司馬如果想好了,我們便告辭了。」謝瀾安打聲呼哨,海東青高翔下覽,她豎扇向褚嘯崖輕揖而去。
褚豹眼睜睜盯著這行人大搖大擺離開,臉頰火辣辣地疼。
「爹!就這麼讓他們——」
一桿鐵戟忽自守帳兵手中脫手,被攫入褚嘯崖的虎掌,疾猛地扎向胤奚後心。
這一戟擲出的力量之大,還未近身已帶起呼嘯風聲。海東青驟然鳴警,始終繃著精神的胤奚未轉頭先擰身,接槍瞬間猛地沉眉,夾在腋下足足後退二丈地,方止住鐵戟沖勢。
地上翻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筆直刻痕。胤奚瞥眼,看見自己磨裂的靴底。
謝瀾安凜色回眸。
胤奚托戟與褚嘯崖遙相對視,面不改色說:「謝大司馬贈槍。」
褚嘯崖薄笑,這打蛇隨棍上的脾氣,真是物隨主人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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