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安站在高台上,飛檐下的鐵馬叮噹輕撞,皇城的飛花飄過琉璃瓦上鴟吻的視線,旋落在墀邊殿角,模糊了前殿與後宮的界限。
她回頭往北宮的方向望了一眼。
收回視線,謝瀾安出神獸門向南,去了御史台。御史同僚們還不曉得台主今日回京,明窗淨几的軒閣中,朱御史正與幾名御史大夫整理卷宗,看到謝瀾安的身影邁進來,朱御史先是微怔,隨即啊呀一聲:「中丞回來了!」
他手裡的羊毫還蘸著墨,拎筆繞出書案到謝瀾安面前,欣喜地看著她,唇角動了兩下,千言萬語彙成拂袖見禮。
朱御史身後數人,亦顏色動容,忙放下手中事務,一屋子朱紅朝袍齊向謝瀾安長揖。
「眾僚不必多禮。」謝瀾安官服都未穿,玉扇別在春襴腰間水鏡出塵,她扶起朱御史,笑晏晏的,「明公想是掛念我了,不然怎麼行如此大禮。」
「中丞何必謙遜玩笑,」朱御史不免激動,「中丞此番下江南,救回了部下臣工,又招撫匪氓,還田於民,是救吏、救民、更是救國!老夫空活半百年紀,自問做不成這番事業,中丞當得起老朽一拜。」
御史□□立於兩省之外,在職的儘是清流廉吏。謝瀾安來之前,御史空負監察百官之名,其實能跟哪位令公宰輔掰手腕,更不用說監管地方了。謝瀾安奉旨出差這一趟,可謂一戰功成,既堵住了悠悠眾口,也為整個蘭台提了氣。
謝瀾安聞言,笑容隱沒下去,輕輕嘆息:「我哪裡當得起,我是不堪大用的,只打算辭官卸任了。」
朱御史聽了這話,宛如當頭一棒。一滴墨珠啪地濺在他的朝靴上,老頭兒像被針扎了似的,「什、什麼?誰要辭官?為何卸任?」
他轉念想到謝瀾安應是才從陛下那裡來,臉色猛變:「難道是陛下……有何不滿?」
中丞已將這得罪士族的差使做到這份上了,陛下難道還會求全責備嗎?陛下此時撤了靠山,那與過河拆橋何異?
謝瀾安霎睫環掃門窗,見四周沒有閒雜人等,方憂鬱地搖頭:「陛下卻是對我勉勵再三,只不過回途上,我遭遇了一次刺殺……僅差毫髮便命喪黃泉了。瀾安年輕,諸公莫笑我,也不知我還有無造化再為國朝奉身,為陛下效命。」
遇刺!眾人悚然而驚。謝瀾安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在座的有目共睹,連她都因此受驚生出辭官之心,那襲殺時的驚險可想而知。
朱御史連筆都忘了放,駭聲問:「何人敢刺殺朝廷命官,中丞可有受傷,可稟報了陛下?」
「尚未告知陛下,唐突說起,恐驚擾了聖駕。」謝瀾安道,「再說殺手是個死士,難以追緝真兇,即便稟報聖聽,徒嘆奈何。」
「這……」朱御史為官多年,知道朝堂這灘水有多深,謝瀾安非常人行非常事,得罪的政黨不在少數。他抿了抿象牙鑲補的門牙,肅色看著謝瀾安,「含靈,老夫今日倚老賣老,喚你一聲含靈。你一路行來極是不亦,愈是敵暗我明,愈不能輕退,朝中如今氣象煥新,世家之勢大不如前,而今正是你這樣的忠君之士大展拳腳之時啊。」
諫議大夫辛少筠輕睇中丞大人的憂容,再看耿直實誠得過了頭的朱老,不禁想摸鼻子,好歹忍住了。
他可從未將謝瀾安視作尋常女子,一個敢把太后欺瞞於股掌,敢和世家叫板的人,會退?辛少筠順著她的話風往下說:「大人對幕後兇手可有眉目?」
謝瀾安沒說有,也沒說沒有,聲氣淡漫:「當初太學生在虎賁營眼皮子底下中箭而亡,呈報大理寺後不也不了了之了麼。巧得很,刺殺我的人,也使得一手連珠箭。」
辛少筠一瞬會意:「大人的意思是,刺殺您的殺手,與去年在太學前射殺太學生楊丘與學子楚潛心的是同一人?」
對於這一案,辛少筠心中有自己的判斷。當時下令圍太學的是靖國公,出動的是虎賁營,楊丘死後大理寺介入調查,發現當日虎賁營並未調弓箭手,作為物證的兩支羽箭也非禁軍制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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