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奚骨碌到地上,靜了靜,隨意掙開鬨女郎開心的綁帶。他上身粉潮未消,一條腿屈著,一隻手向後撐著地,就那麼洋洋散散地笑起來。
「我去沖個身子。」
「去啊。」謝瀾安心不在焉,這不是他的屋子嗎?
胤奚忽然又笑了,盯著朦朦的紗帳,和帳里朦朦的影,若有所指地問:「真的可以?」
那是一種要做壞事的笑,謝瀾安隔簾望不清,聽卻也聽出來了。她開始沒懂,但被胤奚屢次三番地推進防線,一悟竟也意會了。
一隻軟枕挾著風砸出床帳,正中胤奚身上。
胤奚順著枕頭綿綿的力氣仰倒在地毯上大笑,真正像個放肆無愁的少年郎。笑過後,他盯著屋頂,又斂正神色:「衰奴對你,從不輕佻。」
他自己也覺得這解釋好像有點站不住腳,往身下一瞥,加了句:「是情之所鍾,身之所向。」
「住口吧!」謝瀾安終於慍了,豁開帳子瞪他一眼。
胤奚被罵得受用,「我的意思是,太寬縱我了,女郎……有時我會懷疑這是一場夢,這夢太美了,我憑何得到金陵第一人如此憐顧?我會不會其實還是羊腸巷的一個挽郎,只是在半夜三更,還沒睡醒?」說到這裡,他聲音微抖,「如果是這樣,我該怎麼辦……」
得了便宜還賣乖。
謝瀾安胸前發黏,也想回房洗一洗,卻還是耐著性子聽完他的野狐禪,「依你的意思,我該生氣,狠狠治你一頓才好。我有法子教你分辨是不是夢。」
胤奚抬起眼。
謝瀾安憶著自己那些除了白骨髑髏再無活物的夢境,抑或不是夢境,說:「你若還是個挽郎,受惡人逼迫,身邊便無人助你,對嗎?」
胤奚點頭,悄然從地上挪到腳踏邊,雙臂壓著榻沿,仰起春水泛濫的桃花眼。
謝瀾安垂睫與他視線相接,普天之下沒有比那雙眼更清醒的眸子了:「那麼只要你看見我,便不是夢。」
她難得如此認真慰人,胤奚心潮翻湧。他說記住了,身體又有復萌的跡象,爬上榻。
謝瀾安唯恐他再來,然而胤奚只是抱著她黏了一會。
忽而輕扯她衣袖:「衣裳還我吧。」
謝瀾安這才留意到方才胡亂披上身的,是胤奚的外衫。
誰家的小氣鬼。「還不都是我的。」
好霸道啊,胤奚笑。「是啊,之前女郎送我那麼些衣裳,我高興了好一陣子。那時太傻,忘了這些是要穿一輩子的。豈曰無衣、豈曰無衣,衰奴這輩子再不會穿別的衣服了。」
第102章
府婢早起掀開門帘, 庭院已被皚雪渡染,入目盡白。
地上覆著一層白,空中還飄舞著細簌的雪霰, 不知昨夜幾時開始下的。至少謝瀾安回屋的時候, 還是晴的。
上房的雕花門一開, 謝瀾安披著件不常穿的白狐裘站在廊上, 問:「昨夜何事?」
昨夜女衛進院子, 助了某人興致, 應是有事;然則沒有向她面呈,想必無緊要大事。
聽主子過問,正要換崗的陸荷趨步至階下回報:「回女郎,是夜裡王家祭奠,見我府門前掛著紅燈籠,王府藉故找不痛快,要求府上摘燈。岑長史出面交涉,拒不同意,那王家也未敢如何。」
不是需要一家之主出面處理的事, 只是當時沒到娘子平時就寢的時辰,就來稟報一聲。
謝瀾安頷了頷首, 難怪。王謝兩姓上幾代皆有姻親來往, 在謝四小姐與王家七郎和離之前, 王氏族中但凡辦喪, 謝家都會送賻儀、設喪棚, 反之亦然。
可王翱就是謝瀾安一力治死的,親家變仇家,表面文章是不可能做了。王府哪裡是介意幾隻紅燈籠,只怕恨不得將她這罪魁禍首剝皮敲骨。
可他們怎不睜眼瞧瞧整個金陵, 敢為先丞相設喪棚的,又有幾家?
太醫是皇帝遣去的,隔牆催逼是她謝瀾安做下的,京中哪位玲瓏心肝的達官貴人敢在此時燒王家的冷灶?她定要王翱過不去這個年,報那一箭之仇是其一,其二,父死,子去官丁憂三年。三年時間,足以改時易世,這便等於將王家踢出了朝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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