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伏鯨在騎隊中衝殺得數進數出,勇力無匹,聞聲轉眸,以為他需援應。
眼風才至,卻見胤奚手起刀落。正不服怒罵的褚豹忽覺眼前天旋地轉,原來是自己的人頭已墜落在地。
那具無頭屍身的手臂下意識前伸而出,仿佛想拿回自己的腦袋,隨即撲通一聲,屍體栽倒在地,再不動彈。
無論是阮伏鯨還是褚盤,都被這一幕驚住了。
尤其是褚豹旗下的殘兵,望著少帥身首異處,渾身血液凝固:少帥死了……這人就這麼直接梟首了大司馬的愛子……
胤奚半身浴在殷紅鮮血之中,把一滴濺到他唇上的血珠舔了舔,隨即又偏頭呸出。
從旁側應的陸荷半刻停頓也無,快而無當地使著棱刺,將呆若木雞的剩餘輕騎迅速制度。
她對於胤郎君身上有時突然冒出來的狠戾煞氣,在從前幾次共事中,已是見怪不怪了。
直到殺得只剩三四個北府兵,胤奚垂著被血粘住的睫毛,抬了下手。
令行禁止,陸荷等人隨即停手。胤奚在北府兵戰慄的眼神中,走到褚豹人頭滾落之處,側臉似一片塗了丹砂的山岩,寒削而肅殺。
他踢起人頭落到一個北府兵懷裡,抬眼對他們笑笑:「送回金陵,叫你們大司馬認認。」
「告訴他,胤奚在這裡等著。」
北府兵顫抖抱著那團圓滾血污之物,望著胤奚臉上的笑,魂飛魄散。
「世兄。」胤奚不再看那幾人,隨手將刀背在臂袖上揩拭。血留在袖,刀收入鞘,他沖阮伏鯨抱歉地莞唇,「不好意思,要拖你下水了。」
阮伏鯨這一刻奇異地從這小子身上找到了點當初他搶屋爭寵的影子。
表面上說著最無辜的話,底下藏的全是混不吝的勁兒,他會不好意思才怪了。阮伏鯨托戟下馬,英姿勃發,緊了緊自己的臂縛,「好說。」
「不過以後別套近乎,叫阮大將軍。」
胤奚嘴角勾動,目光瞟向半里外,由始至終未參與械鬥的褚盤。
褚盤對上那雙充斥著冷靜與瘋狂的漆黑眼眸,終於確信了他所猜測的那件事。
褚盤如墜冰窟。
既然褚嘯崖是謝瀾安最大的阻礙,那麼胤奚便將褚嘯崖引出金陵。
想靠一身才練就兩年的武藝,便將馳騁沙場二十載的褚嘯崖的命留下,這個想法瘋狂且危險。但胤奚不考慮後果,能不能打過褚嘯崖,不重要,他只要將人遠遠地調離女郎身邊,為她爭取出行事時間。
要麼不玩,要玩就玩個大的。
胤奚低頭看了看鸞君刀,眼裡晃動著秋水色的澤光。回家,當他和阮伏鯨匯合時,滿心裡全是這兩個暖洋洋的字眼。可此時他蹭動著靴底血,在深藍的暮空下想,回不去了。
該叫她把那碗牛乳都喝完的。
一道讓人齒緊的弓弦聲突響。胤奚頭都沒轉,瞬間抽出才入鞘的雁刀,疾沖數步斬斷射向那名報信北府兵的羽箭。
褚盤手握空弓,坐在鞍上保持著發箭的姿勢,面無血色。
胤奚轉眸盯著他,桃花眼薄斂,如獵鷹盯准不老實的獵物。
風聲呼嘯,年紀尚沒有胤奚大的褚盤仿佛定在了鞍背上。他心知,若是叫那幾個兵回去向父親傳報,他在現場,便不能擺脫父親的疑心與遷怒,父親必會取他性命,給大哥陪葬。
褚盤要滅口,但胤奚早有防備。他斷了褚盤的後路,就是要告訴褚盤,你沒法兒再回褚家上演父慈子孝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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