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真太高了。
將她擋了個完完整整。
謝逢杉也沒看到對方變化的全過程,但感覺到不對,探出頭來的時候,孟一饒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道頎長的身影。
對方劍眉星目,眉眼間氣質溫和,跟游真身上那股邪性完全不一樣。
「謝逢杉。」
這道男聲叫她的名字,叫得謝逢杉一個恍惚。
確實熟悉。
她的目光寸寸挪到他臉上,幾乎連呼吸都滯住了。
「你——」
謝逢杉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按理說,這個人的存在已經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可在美術教室時,偏偏被惡劣展示了回憶,她被迫看了遍人生走馬燈。
康越恆。
大學時的師兄。
陪著她罰跑、翻牆的人。
最後他們分到了兩個城市。
「又見面了。」
康越恆的視線越過游真,盯著她,聲音輕得像一道嘆息。
「……怎麼可能。」
謝逢杉瞠目結舌。
又拽了下游真的校服袖子,喃喃道:「你看得見嗎?還是只有我能看到?是新的幻覺……?我有這麼想他麼?」
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他,視線纏纏綿綿炸火花。
當他是死的?
游真雖然面上沒什麼變化,但是身形微動,不過兩三秒,人就在康越恆跟前了。
他開口,音色中愉悅殺意並存:「是不是幻覺,試試就知道了。」
游真真的動起手來,沒有任何前搖,速度極快。
但謝逢杉的速度明顯更快一點。
她看出來了,康越恆沒打算躲,游真也不打算收手,直衝致命的脖頸動脈去的。
謝逢杉擋在他跟前,也是動作快過了思考。
等理智回籠,看著硬生生停在毫釐之間的手,心裡已經警鈴大作。
糟了。大事不妙。
游真臉上的神色,讓她下意識垂眼避開。
謝逢杉很快展開一個陽光燦爛的笑,試圖裝傻矇混過關:「……試試,有很多種方法嘛。我們可以商量著來,萬一真死了就不好了,對吧?」
他的瞳孔顏色本來就淺,現在淬著說不清的寒意,更蒙上層看不分明的輕霧。
……怎麼雪上加霜。
謝逢杉抿了抿唇:「游真——」
游真忽而短促地笑了聲。
他盯著謝逢杉的眼睛,溫和又陰鷙,一字一頓地,輕而慢地問:「你不是不怕死嗎?」
「我是不怕……」
謝逢杉說完,察言觀色後又閉上了嘴。
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吧??
她不怕,又沒說別人不怕。
比撞彩票中獎還難地遇到個熟人,幹嘛這麼莽撞地動手呢?
第22章
某種程度上講,無論有多少故事軌道,它們有極為相像的點。
為了穩定,布下天羅地網,制定美妙規則,看上去包羅萬千,其實只是條巨型工廠流水線,血肉、靈魂、膽量,都可以壓進罐頭裡攪成泥,冠以金光燦燦的名頭,出廠時貼上優級標籤。
軌道那麼多,都是樣本。
游真觀察過很久,久到讓人懷疑時間是否真實存在,得出了屬於自己的結論。
罐頭就是罐頭。
這條流水線是單向道,只前進,不後退。
謝逢杉屬於此流水線上的老油條了,從頭到尾,也的確表現出老油條的特性。
不消極,不積極,不反抗也不激進。
總體表現上,熱愛和平、看似出格實則保守的牆頭草一枚。
她的想法不難猜。還長了雙很難忽略的眼睛。老直愣愣地看著人,不大掩蓋情緒。
游真很早就發現了,她對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的興趣很大麼?
不一定。
她還在行動,能把事情往前推進,不是因為生存和離開這裡的欲望,她只是不想回去繼續循環懲罰。倒不如在一個混亂塌方的地方待著,最好磨到整個系統的故事軌道都爆炸才好。
謝逢杉,比其他人想像的更聰明、靈活,有的放矢。
標準的罐頭產品。底線是不明朗的灰色,核心是屈服。
所以她從來沒有真正得罪過他。
但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