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院長知道了……江院長知道了什麼?知道了他……喜歡宋玄機?
原來是這樣嗎,原來他喜歡宋玄機啊,喜歡到已經被江院長一眼看穿的地步。
可他從來沒有奢望能和宋玄機談情說愛,他更沒想過和宋玄機結為道侶。
他甚至……他甚至不敢親宋玄機一口。
他只想和宋玄機一起上課,一起修行,一起說好多好多的話,一起活很久很久——這樣也不行嗎?
理智告訴他,不行的。如果他無法割捨掉這份喜歡,來日一定會越陷越深,繼續強行修無情道終會有崩道的一日。
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攥緊了心臟,賀蘭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遠處模糊地傳來笑語人聲,應該是其他道院的學生。他再難過也不能讓別人看到無情道的弟子掉眼淚,那樣太丟人了。
別哭別哭——別哭了!
眼淚不斷地從指縫中溢出,賀蘭熹不得不放下手去擦,可他擦了好久都沒有擦完。
還好無情道院的專用講堂一般不會有人來,應該不會有人發現他在偷偷難過。
賀蘭熹乾脆放棄了掙扎,也放棄了需要強撐的儀態。他背靠著講台,緩緩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著自己上課坐的座位。
他不想退學,不想在修道之路上半途而廢。
他不能讓宋玄機的無情道因為自己的喜歡受到阻礙。
但他更做不到不去喜歡宋玄機。
所以……他要想辦法!他要想辦法讓自己在喜歡宋玄機的情況下繼續修無情道!
那他可以悄悄喜歡嗎?就像去年一樣,表面上對宋玄機冷若冰霜,不和宋玄機說話,不和宋玄機睡覺,再也不碰宋玄機一根手指頭,也不玩他的流蘇金簪。
他把這些做給江院長看就好了嘛。他去年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只要藏得好,江院長就不會對他起疑心了。
只是變得和去年一樣而已,他以前可以接受,現在沒有理由不可以。
……我可以嗎?
賀蘭熹問自己,卻怎麼也得不到答案,回答他的只有不斷掉下來的眼淚。
要是他能早點發現自己喜歡宋玄機就好了。那樣的話,他就不會在發現自己心意的一瞬間,因為自己的喜歡那麼難過了。
好不容易哭幹了眼淚,賀蘭熹終於可以不哭了。
他似乎難過了很久,久到迷津渡的人都走完了,四周靜悄悄的,靜到他能聽到自己一下一下,柔軟而無力的心跳。
賀蘭熹低頭揉著乾澀的眼睛,正要扶著講台站起來,忽然聽見有人叫他:「賀蘭熹。」
賀蘭熹驀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