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王座,狼狽起身的鬼九臉上依舊帶著笑:「你是不是很著急呀?」
宋玄機一個字都沒有施捨給他。
鬼九似看穿了宋玄機心中所想,唇角笑意更甚:「對付你的確要費不少功夫,也不知小狐妖能不能支撐到你我決出勝負的時候呢?」
回應鬼九隻有忘川三途揮動的殘影。
賀蘭熹的目光始終跟隨著宋玄機,他想告訴宋玄機「我能撐住你不用那麼著急的」,可他的眼帘越來越沉重,血腥味也蔓延到了他的口腔。
視野逐漸模糊,他快要跟不上宋玄機的身影了。
他和他的劍成了唯一一扇可以打開欲壑之口的門。無數鬼眾聚在門口,不斷地踢打,撞擊,撕咬,試圖將他這扇門沖碎。
好重……身上好重,他快要撐不下去了。
你會來嗎,浣塵真君?
你會保護我們嗎……素未謀面的師尊大人?
賀蘭熹再也支撐不住,唔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鮮血一半染紅了宋玄機借給他穿的衣袍,一半順著北濯天權的劍身緩緩流淌。
祝如霜:「——時雨?!」
宋玄機眉眼驀地一冷,不再乘勝追擊,果斷轉向欲壑之口。
鬼九在他身後咯咯笑了起來:「我方才,說什麼來著?」
僅剩的兩隻小兒鬼在長孫策耳旁尖聲大笑,已是強弩之末的鏡妖鬼大叫道:「他撐不住了,欲壑之口要開了!」
眾鬼狂歡之際,琵琶鬼卻停下了撥弦的動作,回頭看向欲壑之口的方向,愣愣道:「……我們要消失了?」
鏡妖鬼一怔:「你說什麼?!」
琵琶鬼搖搖頭,重複著剛才的話:「我們要消失了,連灰燼都無法留下?是誰?誰會來……」他像是看到了什麼預兆,沒有眼珠的眼白充斥著絕望的驚恐:「跑,快跑啊——」
賀蘭熹拼盡僅剩的靈力爭取了最後一點時間,倒下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要被衝出來的鬼界大軍踩在腳下,不料卻被抱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賀蘭熹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喚道:「……宋潯?」
宋玄機「嗯」了一聲,忘川三途插進欲壑之口,正欲代替賀蘭熹成為那扇隔開陰陽兩界的門,動作忽地一頓。
賀蘭熹似有所感,抓緊宋玄機的衣服,問:「是……他來了嗎?」
宋玄機抱著賀蘭熹,望著欲壑之口上靜靜凝結的冰霜:「是。」
賀蘭熹嘴角揚起,虛弱地自誇了一句:「那我真是太聰明啦。」
果然,他沒有猜錯。這十八年來,浣塵真君的魂魄一直附著在北洛神像上。
在北洛神力無法顧及的時候,浣塵真君便是無情道院留給陽間最後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