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機雖然用了尊稱,語氣卻稱不上尊敬。看著他情緒難辨的臉,賀蘭熹覺得自己好像產生了錯覺,他怎麼覺得宋玄機……在著急呢?
宋玄機不想閻狴繼續說下去,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因為——
司契真君召回法典,露出下面被壓扁的傀儡:「沒用的,這只是閻狴的傀儡分/身。他的本體怕是在封印解開後便離開了幻境。」
一個傀儡分/身竟然能發動【幻晝】,可見這個分/身至少繼承了閻狴一半以上的實力。消滅了這個傀儡,無論閻狴的本體在哪裡,他都要失去這一半的修為。
閻狴被釘在石柱上,下半身的混沌猶如即將熄滅的火焰奄奄一息,笑聲卻越發放肆狂妄:「還不明白嗎?因為沈絮之把他的【生門】給了賀蘭熹啊!」
賀蘭熹瞳孔驟然緊縮,大腦一片空白。
生而為人,魂魄,肉身,生門缺一不可。生門不但是魂魄和肉身的連結之處,是陽壽的源泉,更是一個人活著的憑證。
他之所以活在世間,是因為……浣塵真君把自己的生門給了他?
他一出生,浣塵真君便離開了人間。
他活了十八年,浣塵真君消失了十八年。
是他搶了浣塵真君的陽壽,他身上有浣塵真君生門的氣息,所以才會被分院陣法誤認為他適合修無情道。
浣塵真君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把活著的機會給留他?
因為他不是人嗎?那他是什麼?
他是不是已經死了,他是不是早就失去了活著的資格。
賀蘭熹垂下眼睛,望著浣塵真君睡著了一般的容顏,心口很慢很慢地疼了起來。
只要他活著,浣塵真君就永遠不可能回來。
——是這樣嗎?
「沈絮之和賀蘭時雨不能同時存在於陽間,」閻狴用殘缺的身體盯著或沉默或驚愕的眾人,不想錯過他們臉上任何的變化。他看到宋玄機眉間微微蹙了起來,滿意地咧開嘴角:「他們之中,只能活一個。」
「江隱舟想要遵守契約讓所有人都活下來,他就必須——」閻狴一字一句道,「殺了賀蘭熹。」
「不可能!」祝如霜的臉色慘白如紙,脫口而出道:「師尊絕對不會這麼做!」
「他會的,」閻狴沖賀蘭熹低低地笑了起來,「不像你,江隱舟可是貨真價實的無情道啊。」
賀蘭熹張了張嘴,他想說話,他明明那麼喜歡說話,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想到了分院那天江院長說的唯一一句話:「賀蘭熹是我的弟子,死生同命,無可更改。」
他想到了緋月真君在他和宋玄機找到浣塵真君的肉身後說:「最不能告知的便是江隱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