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半夏急匆匆地趕了來,身後跟著個包頭巾的中年婦人,模樣樸實無華,正是住在附近的一戶農家,喚作阿慶嫂。
這阿慶嫂手腳極為麻利,沒一會兒就把滿院亂跑的雞鴨趕到一處,又吩咐人燒一大鍋滾水來,只往裡兌了點涼水,便嫻熟地將擰斷脖子的白羽雞扔進去,開始拔毛。
徐寧意欲從旁協助,哪知才把手伸進去便燙得趕緊縮回,這水哪怕沒有一百度,少說也有七八十。
阿慶嫂笑道:「您大人細皮嫩肉,哪裡做得這些力氣活,水若不燒滾了,毛羽都緊緊黏在皮肉上,才弄不下去呢!」
徐寧只能感慨,術業有專攻。瞧人家手上那些老繭,都是切身經驗。
齊恆故意刺她,「所以說沒本事就別逞能,何必東施效顰?」
徐寧瞪他,「你也不過半斤八兩,說風涼話倒算得第一位。」
阿慶嫂笑道:「王妃勿怪,殿下總比我家那口子勤快多了,別說殺雞宰羊,連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民婦又能到何處埋怨?」
不獨她一家,附近住的大多如此,巴蜀這地方,土壤肥沃,又大多數時候風調雨順,稍稍用點力氣溫飽就不用愁了,又有誰肯辛苦耕耘?只阿慶嫂是個有志氣的,盼著兒女出頭,將來或有機會到外頭闖蕩,得多給他們攢些本錢才是,頂見不得丈夫那副懶散樣子。
徐寧識趣地沒問她為何不和離,這個世道,獨身女子是很難活下去的,更別說拖家帶口,那簡直等著人上門欺負。何況阿慶嫂的丈夫雖不盡人意,矮子裡拔高個倒算不錯了,除了愛撞喪兩口黃湯沒別的壞毛病,比那些狂嫖濫賭的強,故此她簡單抱怨兩句,就又輕快地揭過去了。
臨走時,徐寧特意交給她一封銀子,算是辛苦賣力的酬勞,餘外還賞了幾枚金錁子,讓她帶回去給孩子賞玩。
阿慶嫂千恩萬謝,覺得皇天菩薩真是厚道,巴巴讓她碰上這位貴人,她決定了,以後等孩子們長大,男的就送到靜王身邊當差,女的就讓服侍王妃為奴為婢,好歹歷練幾年,也算不虛此行。
徐寧啼笑皆非,這大娘算盤倒是精刮,把她一家都得惦記上了,可她哪需要許多人伺候?
要當面回絕,又有點傷感情,何況阿慶嫂根本不聽她多說,一溜煙跑遠,似是生怕她要回那些金錁子似的。
徐寧只得罷了。
院中一片狼藉,好在該拾掇的都拾掇得差不多了,徐寧命將抹鹽後的熏魚臘肉都拿去晾曬,趁天氣晴好儘快風乾,避免腐壞。
葛太醫回來時,便有幸嘗到剛出鍋的酸菜炒魚雜、鴨血粉絲湯以及各種千奇百怪的殺豬菜,調料雖然不多,勝在食材新鮮,原汁原味,是不同於宮廷御膳的另一種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