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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山腳,二人就聽到了一陣嘹亮的歌唱聲:

「君不見東鄰一出騎青驄,笑我徒步真孤窮。讀書一旦登樞要,前遮後擁如雲從。昔時孑身今富足,大纛高牙導前陸。始信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君不見西鄰美婦巧畫眉,笑我無妻誰娶之。讀書一旦高及第,爭許成婚期。昔時孤房今花燭,孔雀屏開歡中目。始信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有女顏如玉。

君不見南鄰萬頃業有餘,笑我饑寒苦讀書。讀書一旦登雲路,腰間紫袋懸金魚。昔時簞瓢今梁肉,更是全家食天祿。始信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君不見北鄰飛宇聳雲端,笑我屋漏門無關。讀書一旦居相府,便有廣廈千萬間。昔時葦檐今梁木,畫棟雕甍成突兀。始信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這歌聲雖然韻律稱不上優美,卻字字清晰,將歌唱者內心熾熱的憧憬毫無保留地盡皆展露。

山道上,一個年輕人豪情滿懷地笑道:「我輩當如是!」不遠處,有人不禁笑出聲,然後隨即遭致身旁之人的責備。看那裝束,發須皆白的老童生正在教訓自己的兒子:「讀書即是習舉,習舉即位登第,登第則有車馬僕從,有美妻,有天祿,有廣廈。」

難道要嘲笑他們追名逐利嗎?曾芸芸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清高。社會氛圍如此,就像她來的那個世界,宇宙盡頭是編制,每一次公考或事業編考試,都是烏壓壓的考生。難道大家都庸俗嗎?哪怕是,也無可厚非,畢竟大家都是凡俗之人。

「苦寒的日子終於盡數過去了!」曾芸芸和肖平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上午登上了文峰山的頂峰,飽覽了一番世間萬物的勃勃生機,不由暢快地開懷呼喊。

肖平此時盡脫平日苦讀的嚴肅之態,指著遠處一棵早已枯朽的老樹上面僅有的一絲嫩綠新芽,感慨道:「芸芸你看,這是『病樹前頭萬木春』,還是『秋收吾無望,悲之真徒然』?」

在曾芸芸的薰陶下,肖平讀書涉獵甚為廣泛,知道劉禹錫的「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並不稀奇,但讀過皮日休《苦雨中又作四聲詩寄魯望》則出乎曾芸芸的意料。

曾芸芸道:「平哥哥是不是覺得此樹掙扎無益,最終逃不脫匍匐於衰草之間的下場?」

肖平道:「我說不好。似乎覺得此樹很努力,但也的確很苦。若是它不如此掙扎,似乎也不會這麼累。」

曾芸芸問:「平哥哥覺得大明的百姓生活得如何?」

肖平嘆息道:「原本覺得只是你和我苦了一些,大多數人都還好。最近你我生活改善,我卻覺得大多數百姓生活得甚為艱苦,尤其是那次見到阿豐這些流民,更覺民生之多艱。」

曾芸芸手輕柔地撫著身側一棵樹泛青的樹幹,緩緩說道:「既如此,那些貧苦的百姓就要放棄生的希望,不去掙扎了嗎?」

這一問,讓肖平的額頭直接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想法有多麼可笑和荒謬。

曾芸芸又道:「平哥哥,可還記得橫渠先生那四句話?」

肖平鄭重地點頭,朗聲念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曾芸芸遙望著遠方噴薄而出的朝陽,悠然地敘述:「橫渠先生的名和字取義於《周易坤卦》的『君子以厚德載物。』他少年時就對兵法有濃厚興趣。當時,北宋西部邊境經常受到西夏侵擾,處於邊境的張載,和很多年輕人一樣,對此格外關注,也曾夢想投筆從戎、收復失地。慶曆元

年,西夏出兵攻占洮西,他給時任陝西經略安撫副使、主持西北地區軍務的范文正公上書,請求對西夏用兵,並自告奮勇準備聯絡一些人去攻取被西夏占領的洮西,他信中所附的《邊議》寄寓了學以致用、經略邊疆的遠大抱負和不凡智謀,讓一向樂於獎掖後進的范文正公驚喜異常,因此在延州軍府接見了張橫渠,並且點撥了他一句話,令張橫渠受益終生。」

肖平急忙問:「是哪一句?」

曾芸芸道:「儒家自有名教可樂,何事於兵!」

曾芸芸的這句話,肖平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深意。儒生,本分是研習儒學、重振儒學,不必研究軍事博取功名。這並非說軍事不重要,而是在重振儒學上,張橫渠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肖平頗為神往,道:「怪不得有書中寫橫渠先生早年曾研習佛老思想,又回歸儒學,尊禮貴德,樂天安命,以《易》為宗,以《中庸》為體,以孔孟為法。我當以先生為榜樣!」

對肖平點撥了一番後,曾芸芸和肖平心滿意足地返回村里,一路所行速度甚快,心情為之暢然。回來後,二人似乎都能看到對方身上蒸騰而起的縷縷白氣。

正彼此打趣時,阿豐滿臉焦急地快跑過來。

肖平道:「莫非出了什麼事情?」說完,快步上前迎了過去。

阿豐喘息著說道:「縣衙來人了,似乎有什麼急事。不過,來的人有些奇怪,少爺和小姐還是小心一些。」

肖平的眉梢微微一蹙:「眼下能有什麼事?難道是父親的消息有了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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