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乳名為觀音,望她得神佛護持,平順康健;大名則求品性高潔,明亮照人。
這兩個名字,都寫滿了對女兒的愛意。
正說話間,外間簾櫳輕響,婢女問安的聲音傳進來,一個身量修長,面容清俊的年輕男人在屏風旁住腳,先含笑見禮,「見過永安縣主。」
宣雉的夫婿桓應,他們算自幼認識,只是桓家早些年家勢衰微,他與問真等人便不算很熟悉。
但桓應是個有本事的人,他從國子監畢業順利入朝,如今已經做到正四品上——沒錯,比在朝中辛苦耕耘十幾年的徐紀官位還高。
問真對他的態度就是平常和善,本來沒多熟悉,因宣雉的關係,才更加客氣一些。
桓應對她是如此,二人見過禮,他就在門口對宣雉道:「外面雜劇班子的人齊了,信國公府的馬車到了。」
宣雉笑眯眯點點頭,沖他一晃手,「阿真送我的,她說我和觀音娘都要有份。」
桓應看著她,眉目一軟,輕輕點頭,「極美。」又對問真笑吟吟一拱手,「多謝縣主。」
「我送宣雉的,你謝什麼?」問真一揚眉,宣雉笑嘻嘻過來挽她的手臂,倆人坐在一起,親密得像一個人似的。
桓應有些無奈,「是應失言了。請二位縣主移駕,到堂中觀戲吧?」
觀音娘似乎聽到了父親的聲音,輕輕哼哼兩聲,桓應動作一變,但因她在問真懷裡,又不好上前接過。
還是問真抬手將觀音娘交給乳母,桓應才忙不迭地將女兒接到懷裡,眉目都舒展開了,似乎生怕有一點嚴肅的表情嚇到觀音似的,微微晃她輕哄。
問真看看那邊,再打量宣雉一眼,見她笑眼望著這父女倆,神情放鬆而溫和,令問真的心平緩安穩起來。
今歲她離京前與宣雉見的兩面,總覺著宣雉的情緒似乎不大對,但細細打聽,桓家中並無異樣,桓應在外一切如常,而且宣雉不是會忍受委屈的人。
或者說,周家這群生下來有皇糧吃的公主、縣主娘子們,成婚後大多是不知「委屈」為何物的人,最擅長的就是生了氣將大巴掌甩到人臉上。
宗室里有大長公主和寧國公主這兩位護短的長輩坐鎮,下面這些侄女、侄孫女甚至重孫女們只要自己有氣性,更不會受委屈了。
宣雉是問真少有的,如今還t在身邊的少年友人,她真心希望宣雉能一輩子明艷歡喜,無憂如少時。
宣雉終於注意到她的目光,臉騰地紅起來,嘴上還不饒人,戳她道:「竟看我的熱鬧,總有一日我要看看你的!」
問真揚揚眉,桓應倒是沒有臉紅,但忍不住向一旁讓了讓,等宣雉和問真走出來他才將觀音娘交給乳母,仔細地交代兩句,然後跟上宣雉的步伐。
今日雖然是滿月宴,但第一日宣雉並未請多少人,只請了問真和宣娘。
她一邊在席上坐下,一邊親自挽袖篩酒,「今天就咱們三個熱鬧熱鬧,人請多了我煩得很。你們兩個今日先叫我高興高興,明兒我才能應付她們。」
她這麼做當然不合常理,但周家這位宣雉縣主就不是在意常理的人。
問真不在乎那些,見除了她們三個,還有空著的三席,沉默一下,替其中兩席把酒水斟上。
宣雉看了一會,收回目光,好像那幾桌不是她安排布置的一般,笑盈盈地沖走進來的宣娘招手,「快進來,就等你了。」
宣娘訂婚之後看起來與從前並無差別,冬日天寒,她著銀紅斗篷,內里是一身銀紅搭天水碧的衫裙,濃密的烏髮綰著輕巧的小青鸞釵,笑吟吟走進來,「恭喜宣縣主得女大喜。」
近日天寒,她從外頭進來,臉頰凍得有些僵,但氣色還算不錯,問真將溫熱的酒遞給她,宣娘笑嘻嘻接過:「我出來前,娘還想叮囑我少吃酒,又想到是和大姊姊你與雉姊姊一起,便改叮囑我看著您少吃酒了。」
問真白她一眼,看她狀態不錯,倒放下心。
這一日的戲酒專是姊妹三個玩的,桓應沒怎麼出現,他在書房處理公務,將觀音娘帶過去照顧,一日沒叫人為觀音的事來找宣雉,到飯點才出來蹭一席。
不過宣娘畢竟未嫁,天色擦黑,趙大夫人便命人套車來接她,帶著信國公府的護衛們,問真和宣雉送她出門上了車,秦風在外候命。
問真道:「我再與宣縣主吃會茶,醒醒酒再走。」
秦風叉手應命,退至一邊。
回到屋裡,宣雉故意嘖嘖兩聲,問真疑惑地看她,宣雉就笑:「我最佩服你的,就是你能把身邊的人都擺弄聽話了。這秦風原本是姑婆給你的吧?如今跟著你,就真只聽你的話了。」
問真仔細一想,這幾年跟著她,替她陽奉陰違、欺上瞞下的事,秦風還真是沒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