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問真擺擺手,「別總對著自己較勁,有力氣想想回家後怎麼挑選人手,明年,明瑞明苓該搬出去獨院居住了。」
二人立刻應諾,問真說完,忽有時光匆匆之感,一抬頭,見素在門邊站著,她們姊弟見面,本該有一敘,只是被明瑞明苓的事情打斷了。
她沒招手,吃著茶,隨口叫:「進來吧。」
季蘅在一旁坐著,便要起身,他逐漸掌控好了在問真身邊處事的態度,不像一開始那樣拘謹小心,但問真與人說話的時候,他往往會選擇退避。
問真早習慣於身邊人的懂事,季蘅如此令她省去許多麻煩,但或許是心態的轉變,她與季蘅之間,逐漸在最初的身份分明之外多了一些生活中親密的脈脈溫情。
她仍不會叫季蘅留下,他們接下來的話題不適合季蘅聽到,但她想握握他的手,叮囑一句閒話。
「你去阿芷那邊瞧瞧,問問她兩位新病人的身體都怎麼樣了。別在她那邊吃晚飯,回來咱們一起吃。」問真沒有讓他離開,而是握著他的手介紹,「我的弟弟,見素,與我同胞而生。」
再看向見素,見素不等她介紹,已笑道:「母親的書信中提到過,季郎君。」
他含笑微微施禮,態度意外的親和而不失禮貌,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不疏遠便是一種認可。
季蘅不大明白,但對著見素的態度,直覺安心一些,笑著見禮之後,才對問真眨眨眼,轉身離開。
他走的時候腳步輕快,看起來輕鬆不少。
見素看了一會,笑了,於是他對問真說的第一句是:「我想我知道阿姊為何會喜歡季郎君。」
問真從不懷疑見素對她的了解,正如她了解見素一般,但她懶得聽人剖析她的內心,有那個時間,她更希望見素多陪陪明瑞明苓。
多一刻鐘,是一刻鐘。
於是她只道:「他是很好。」便繼續道:「宮裡咱們插不進手去,無論究竟是有心無心,咱們只能在明瑞明苓身上多防範。這次的事是我的疏漏,我向你道歉。」
見素無奈地道:「阿姊向我道歉,真是折煞我了,我才是最不負責的那個。方才的話,雖是要讓外人的聽的,卻是我真心之言,阿姊,這些年,多謝有你。」
關於明瑞明苓的撫養問題,問真從不認為她有多麼受勞累、見素欠了她多少,本質上,他們各取所需。
見素需要有安全的地方安置兩個孩子,可靠的人撫養他們,讓他能夠毫無顧念地去拼搏前程;對當時的問真而言,明瑞明苓是一條救命的繩索。
她撫養兩個孩子,換來相對的自由,更多動手的機會。
所以談何虧欠。
或許撫養孩子多了,心地變得柔軟,問真不願將這些話直白說出,見素卻明白她的意思,又輕聲道:「撫養兩個孩子,要費多少心力?這筆帳本不是能算清的。」
「不僅為了你。」問真想了想,「為了昌壽。」
見素點點頭,他望望窗外的秋景,忽然道:「明瑞明苓的生辰快到了。」
問真竟恍惚了一下,「就在五日後了。」
但他們習慣了不過明t瑞明苓的生辰,只給兩個孩子做身新衣、聚在一起吃頓飯,準備兩份新奇有趣的禮物,簡簡單單的,不以慶祝生辰為名義大肆聚會。
一來,當下不興為小兒大肆慶賀生辰,認為如此不積福氣,往往在周歲之後,最重要慶生的就是將笄或者弱冠那幾年;二來……他們的生辰,是他們母親的忌日。
問真與見素都沉默了一會,問真本打算將這個話題快速略過,見素卻在一瞬的沉默後開口,「我常常夢見她,她在夢裡,坐在你身邊,懷裡抱著貓兒,向我笑。」
那是他們三個年少時,最輕鬆快活的時光。
見素在他二十幾年的至親面前,終於露出一點軟弱,「阿姊,我好想她啊……」
問真沉默著起身,拍拍他的肩,如安明瑞明苓一樣,這個動作她這幾年做習慣了,很順手,令見素感到陌生而安全。
「左右你來了,能待到他們生辰嗎?」
見素點點頭,「官衙中都安排好了,陪他們過完生辰再走。」
「那明日,你就帶著他們騎馬去吧。」
「家中之事,阿姊如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儘管吩咐。」見素將一本名冊取出遞與問真,「這其中的人,阿姊挑選一番,或有一二可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