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秀在書院門外舉著一把油紙傘,見封隨出來便殷切的迎了上去,舉著傘要給封隨遮陽。
封隨今遭心情本就不夠爽利,以往李春秀跟在他後頭還能當做看不見,現在卻是全然沒了與人周旋的心思。
往後退去一步,避開李春秀送來的傘,封隨擰眉,冷聲道:
「李公子,我與你算不上相熟,還請往後不要再來書院門外等著,徒惹其他人猜忌,也與我帶來麻煩。」
李春秀麵皮說厚也厚,說薄也薄。
他敢大著膽子來書院門外等著,卻又因著封隨的一句撇清的話而面紅耳赤。
「怎麼不熟。」李春秀咬牙道:「咱們是鄰居,住的近,相互照應是應當的。」
正是散學時,豐遠書院的門外人來人往,大家皆用看好戲的眼神瞧著兩人,並不是起衝突的好時機。
壓抑著心頭的煩躁,封隨丟下一句:「不必多此一舉」後,便徑直離去,絲毫沒有理睬李春秀的意思。
「封秀才!」
來往的人落在身上的目光李春秀羞憤難當,最後狠狠一跺腳,強撐著「啐」了眾人一聲後,匆匆朝著封隨追去。
熱鬧漸消,周遭眾人散去各自回家。
柳意明取笑道:「要我說封隨也就配與著沒規矩的哥兒一起,偏生卻總想著癩蛤蟆吃天鵝肉,不切實際。」
侯陽嘴角微微帶笑,溫雅著:「柳兄,封兄才識過人,相貌出眾,看不上樣貌品性平庸之人實屬平常。」
「侯兄你莫要為他辯解,」柳意明不屑道:「不過區區一小三元,咱們書院又不止他一個,侯兄你不也是?」
「只是你並未與他同在揚州府考罷了,不然若我說還不知小三元的名頭會落誰身上。」柳意明說:「更別說能在咱們書院的,哪個不是出口成章,學識深厚。」
侯陽笑著搖了搖頭,沒接柳意明的話。
柳意明越說越憤慨:「他就是一嫌貧愛富,妄圖攀龍附鳳的偽君子!這種人我可看不上,侯兄,下回師課你定要超過他!」
豐遠書院,每月月初有一次「師課」,由山長主持,考核與督促學子們的學習,皆是書院中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所出題。
七月與八月都讓封隨得了第一,柳意明很是不服氣。
「柳兄,勿要過於執念。」眼看著侯家的馬車駛來,侯陽朝著柳意明示意道:「家中馬車來了,我便先行離開,明日再會。」
柳家的馬車也在不遠處等著,柳意明同侯陽告別,也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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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隨看似不急不緩,李春秀卻怎麼也追不上。眼瞧著人越走越遠,只怕一會兒他又要被封隨關在院外。
這幾日顧憐秋與封隨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他心中正著急。
如他阿爹所說,若是攀不上封隨,日後他恐怕只能嫁給一平凡漢子,過著洗衣做飯的粗活。
他李春秀雖沒了爹,但自小也是被呂水捧在手心裡,讓他日後去過奴僕一般的日子,他可不願。
想到此處,李春秀一邊喊著「封秀才你慢著些」,一邊小跑著追了上去。
封隨全程目不斜視,腳下的步子卻邁的愈發快,一會兒便消失在李春秀的眼前。
「怎、怎麼可能。」跑了一會後李春秀沒了力氣,只能彎腰將手搭在膝蓋上喘著粗氣,不可置信道:「他明明是用走的,為何竟比我跑起來還快。」
封隨沒了蹤影,李春秀也沒繼續追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等著休息好後,才舉著傘慢悠悠的回了安平巷。
果不其然,封隨的院門緊閉,絲毫沒有要請李春秀進去的意思。
「哼,裝什么正人君子。」李春秀惱怒的對著破舊的院門「呸」了一聲,氣沖沖的往家裡跑去。
他何曾受過如此侮辱,即算他沒有顧憐秋來得美若天仙,但長得也算清秀,也不是沒有人上門提親。
只是他阿爹上不上那些人,通通給拒了。
現下他主動對封隨好,竟還被人給擺個冷臉,他心頭也委屈得緊。
臥房內,封隨坐在臨窗的書桌旁,臉色並不太好看。
顧憐秋到底是在想什麼。
上次分明只差一點就說出了口,總不能因為一點波折便就此放棄。
修長的手指從信紙上划過,封隨臉色變幻不定,躊躇不前:
要不……
他給個信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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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憐秋起身洗漱一番後,預備去買個合適的玉佩,用作與封隨坦白後的定情物。
琴書伺候著憐秋換好衣裳,兩人便坐上馬車出門了。
柳縣新開了一家金銀玉樓,名喚凌天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