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深夜寒涼,落雨紛紛,她在雨中獨行,渾身都濕透。
謝時安打著傘追上去,替她遮住了雨,她回過頭來的一瞬間,整個人仿佛死寂太久的湖水,乍然亮起星辰的光芒。
她的眼睛那麼亮,那麼欣喜,激動叫出了一個謝時安從未聽過的名字:「明朗。」
然而在看見謝時安的一瞬間,那光亮一點點熄滅了,只剩下說不出的黯然失落。
那時謝時安還是少年,對情之一字懵懂無知。
但也隱隱猜出,那個叫明朗的人,該是讓阮曉霜一直難以忘記的人,是她那些年愁眉不展的根源。
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沉默地陪著阮曉霜,在暗夜的雨中走了許久。
阮曉霜後來喃喃地說:「時安,我要不是阮曉霜,只是一個普通人,該有多好啊。」
彼時謝時安不明白,阮曉霜為什麼會這麼說。
可是後來,在他遇到桑淺淺,在他不得不屈從阮承,辭去醫生職務,離開粵城時。
他才明白,這句話背後深入骨髓的無奈與痛意。
太多時候,囿於這道身份,他們沒有選擇,也別無選擇。
一如謝時安現在。
如果可以,他寧願只是去做一名大夫,而不是什麼謝家繼承人。
......
謝時安心頭情緒莫名,諸般話語到了嘴邊,只是變成由衷的六個字:
「曉霜姐,恭喜你。」
阮曉霜笑了,眼神清亮柔軟,「謝謝你,時安。」
兩人這一答一應,倒讓桑淺淺看不明白了。
她還以為,以謝時安和阮曉霜姐弟般的感情,他肯定會勸阮曉霜回來的。
就算阮曉霜不回,謝時安也會堅持將阮家的資產給她一部分,至少能保證她的生活。
沒想到謝時安竟是一句多餘的話沒有,還蹦出了一句「恭喜」。
「時安,你不勸曉霜姐回來也就罷了,還恭喜曉霜姐。」
桑淺淺納悶,「恭喜什麼?」
謝時安的語氣有幾分意味深長:「恭喜曉霜姐終於自由了。」
從此以後,可以振翅飛往任何一個自己想去的地方,選擇任何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而不必再受過往那些枷鎖的禁錮。
桑淺淺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太能理解謝時安這句話,「我不懂。」
阮曉霜回了阮家,就不自由嗎?
她一樣可以和宋域在一起,一樣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見桑淺淺露出幾分迷茫,謝時安不自覺地彎唇,抬手想要摸摸她的頭,然而意識到什麼,手終究還是落在了身側。
而今面對桑淺淺,謝時安時時需要提醒自己克制,可是心緒總是不經意地被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