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菜已經分完了。
田知意盤算了下自己的胃口,心想暴食狀態下或許可以硬塞進去。
……忍忍,這頓飯後就自由了。
誰料,母親端著碗往她這裡靠了靠,沒等田知意反應過來就飛快地將面一團一團地夾進田知意的碗裡,邊夾邊叨咕:「你剛剛不是說餓了嗎?剛好,我也不太餓,多吃點。這裡的菜不方便打包,別浪費了。」
田知意看著堆成山的面碗,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母親讓她多吃點,她卻覺得窒息。
這樣的心情要是直言不諱地說出來,壓根不會有人理解她。
她的呼吸仿佛暫停了,胸腔里擰成一團,鼻腔里卻進不去半分空氣,灼燒般的疼痛瞬間擠占了她的胸膛。
田知意不知道,壓垮她的究竟是超過她食量的午餐,還是母親沉甸甸的愛。
田知意拼了命也沒吃完母親留給她的份,又被父親好一通數落。
……明明就是父親點多了。
田知意只在心裡想想,沒有說出口。
自幼她接受的家教就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凡對他們有些異議,一定會得到一通諸如「讓你多吃點還錯了不成」「本來養到18歲就不該再管你的」「我是白好心給你吃東西」的回應,就差將「不識好歹」四個字說出口。
如果是那樣的話,還不如什麼都不辯解。
她早已習慣被斥責,心裡沒有半分波動,只有胃裡翻湧如拍岸的驚濤,隨著車輛行駛的顛簸,一陣高過一陣。
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的感受從中午持續到了晚上。
晚自習前,田知意沒有吃任何東西。
晚自習進行到7點半時,班主任突然進到班裡,讓他們出來排隊。
田知意有些不明所以,卻見同學已經心領神會地收拾了書包往外走。
在零零碎碎的交談里,田知意聽到他們是要步行去隔壁三中看電影。
三中有一座可容納3000餘人的大禮堂,市里有重要會議時會被租用為會議場地,空閒時也會作為電影院對外營業。
此次看電影是慶祝建國七十周年舉辦的活動,由於三中高慶休息三天、調休四天,故而安排高三在返校這晚的晚自習觀看電影,高一高二則安排在7號晚上。
復讀學校沒有這樣的觀影條件,就乾脆和三中的高三湊在一起組織活動。
田知意沒什麼要帶回去的,也沒收拾東西的心情,只雙手插兜,懶洋洋地混在隊伍里。
她坐在靠邊的位置,融在偌大的禮堂里,仿佛是大海中的一粒沙。
碩大的屏幕仿佛一張發光的鐵幕,禮堂里的音箱聲響亮卻不均勻,田知意有些眩暈,不止是屏幕刺眼,還是音響刺耳。
田知意強撐了一會兒,愈發覺得難受。
……她的身體支撐不住這樣的刺激。
她悄聲對旁邊的女生說:「我出去透透氣。」
聲音很快被吞沒在無邊的音海里。
旁邊的女生察覺到什麼,回頭看向她。
田知意只得擺擺手,在對方疑惑的目光里,離開了座位。
十月的天氣已然有些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