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並不知道那一晃而過的時間具體流逝了多久。
她只能從沈逾已經齊肩的黑髮,和沈禮陳茵狼狽消瘦的模樣猜測,至少是過去了半年。
「我不是、不是你母親……」
陳茵髮絲凌亂,外露的皮膚上長出了不少的凍瘡,她像是有些神志不清,看向沈逾的眼裡都帶上了些許渾濁。
「她早就死了……」
「你活該、活該跟她一樣……」
「不、不得善終……」
「別、別再激怒他了!」
「你個、蠢婦!」
沈禮也不知從哪裡迸發出來的力氣,一下衝到陳茵面前,死死掐住了陳茵的脖子。
眼看著陳茵眼底泛起血絲,滿臉漲紅,沈逾只輕輕咳了一聲,門外立即進來兩個畏畏縮縮的僕從,將沈禮從陳茵身上拉了開來。
沈逾欣賞了一會兒兩人狼狽的姿態,優雅地站起身。
「好好照顧他們,別讓他們死了。」
那兩僕從畏懼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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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跟著沈逾飄到了室外,才發覺整個禁島,皆是籠罩在了一片冰霜中。
像是誤入了塵封世外的冰雪世界。
島上僅有的活人,除了沈禮與陳茵外,便還剩幾名因為跑得太慢,而被沈逾留下的僕從。
他們想跑也跑不掉,因為自從那日那艘船倉促駛離後,他們已經半年,沒有看到任何靠近的船隻了。
幸好島上補給足夠,而那怪物似的小少爺,也並未為難他們這些下人,他們才能戰戰兢兢地在這冰天雪地中生存下來。
溫辭看著沈逾赤著腳,就穿著一身單薄的裡衣,日復一日地在海岸邊眺望遠方。
溫辭看著沈逾觸摸上那道她看不見的阻隔,眼底只倒映著那道,即將隱沒在海平線下的殘陽餘暉。
溫辭看著沈逾一刻也不曾真正入眠,只獨自倚窗遙看明月。
清輝灑落在他冷白的皮膚上,讓人感覺下一秒,他就會隨著微風消散在夜色里。
無人傾訴,無處傾訴。
他徹底變成了有口難言的啞巴。
直到某天海岸邊,停靠上了一艘小船。
崔小往出現在岸上時,沈逾已經黯淡了一年之久的眼底,終於出現了一絲亮光。
溫辭看著崔小往無懼寒意、毫不顧忌地擁抱住了沈逾。
眼淚與鼻涕還沒掉落,就凝成了冰。
「少爺……」
「我來了……」
崔小往顫抖著手,從隨身的行李箱裡拿出了一件大衣,緊緊地捂在了沈逾的身上。
卻發現怎麼也捂不熱沈逾冰冷的體溫。
他越哭越大聲,像是要替沈逾,發泄出這一年多的委屈與絕望。
溫辭看到那船上隨行的人,在岸邊卸下了無數的生活物資,接著便載著聽到動靜匆匆趕來的那幾名僕從,飛快駛離了岸邊。
沈逾看著那艘船身上的『沈』字標記,眼神又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