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是姑父在外面的相好?
這樣一想,她心裡替姑母不值起來,難怪秦蕭朝三暮四,原來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這時,那婦人看向這邊,對著長興侯耳語了幾句,長興侯也轉頭朝徐復禎這邊望過來。
徐復禎慌忙躲進戲台下尋了個空位坐下,躲過了長興侯的目光。
那台上的戲子正咿咿呀呀地唱著一出《吳剛伐桂》,徐復禎心不在焉地聽了幾句戲文,再抬頭望過去時,長興侯與那婦人已不見蹤影。
徐復禎心道:姑父為什麼要在中秋出來偷偷夜會這個女子?她是姑父的外室嗎?看她的年紀與姑父相仿,想來他們也認識了許久,姑父為什麼不把她納進府里,反而要偷偷養在外面呢?
她心中謎團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身旁有人坐下,帶起一陣伴著雪松冷香的微風。
徐復禎轉頭望去。
身旁男子的側臉近在咫尺,長發以一枚竹簪束起,長眉入鬢,一雙點漆星目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戲台上的表演。
晃眼閃耀的燈火光線打在他挺拔的鼻樑骨上,襯得整張臉像漢白玉精雕細刻般的清雋出塵。
徐復禎險些驚叫出聲。
霍巡!
他怎麼在這裡!
霍巡目不斜視地看著戲台,嘴角卻壓制不住笑意。
「徐姑娘,一別半個月,你可還安好?」
台上正高亢嘹亮地唱著戲腔,伴著外頭的人聲嘈雜,那清朗溫柔的聲音仍是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早先撞見姑父幽會佳人,如今又在這裡碰到早就應該離開京城的霍巡,真是一件比一件離奇。
徐復禎竭力平復住心裡的驚濤駭浪,低聲問道:「你怎麼在這?」
霍巡道:「我得先安排好了京城的人手才能放心離開。」
徐復禎默然。
這是霍巡辦得出來的事,他人在萬里之外卻知道京城風吹草動,自然是有他的人脈在京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回答她心中有一絲難以言狀的失落。
「那你安排好了嗎?」
「五天前就安排好了。」
徐復禎睜大眼睛:「那你怎麼不走?你不怕秦蕭抓到你?」
霍巡轉頭看向她,幽深清亮的眸子映著月華的光輝:「我還沒有跟你告別。」
徐復禎心裡砰砰跳起來:「你專門在等我?」
霍巡道:「我沒辦法進侯府,只能等你出府才能相見。」
他定定地看著她,濃密的睫毛在琥珀色的瞳仁中投下一片陰影,令她有些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
徐復禎想起上次見他,他貿然地親吻她的額頭的事。
或許是微涼的秋風太過輕柔,又或許是金黃的燭光太過瀲灩,徐復禎突然原諒了他那日對她的冒犯。
她解下腰間繫著的淡紫色緞繡菊紋荷包,輕輕掂了一下重量,有些沒在後悔出門的時候多帶些銀子。
「這個你拿著。」她輕聲道,「在外頭有許多花錢的地方。」
霍巡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給自己東西,眼睛立時染上了笑意,小心地接過那荷包放在手心。
徐復禎忽然想起什麼,又伸手拿回那荷包,將裡頭的銀錠銅錢一股腦地倒進霍巡的手心裡,將荷包重新系回腰間。
霍巡有些驚愕,雙手捧著倒出來的銀錢,聲音裡帶了一絲委屈:「這荷包不能給我嗎?」
徐復禎言簡意賅:「不能。」
她在秦蕭手裡栽了一回,絕對不會再次犯蠢,將任何可能的把柄留給別人。
徐復禎看著霍巡將銀錢收入袖中,原想再叮囑他兩句,又怕自己的介入反而使霍巡錯過前世的機緣,只好道:「那……你多珍重。」
霍巡朝她微微一笑:「還沒到道別的時候。」
徐復禎一愣:「什麼?」
他輕輕圈住她的手腕,道:「跟我來。」
徐復禎忙道:「等一下。」
她望了一眼遠遠守在外頭的侯府護衛。如今戲台人影攢動,那兩個護衛只當她是在裡頭看戲,只時不時往裡頭看一眼。
徐復禎叮囑侍立在一旁水嵐:「你在這守著,別驚動了護衛。我一會兒就回來。」
水嵐早就被霍巡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驚得瞠目結舌。
她結結巴巴道:「小姐,你可別想不開!」
徐復禎道:「我心裡有數。你可別給我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