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縱馬?徐復禎眉頭微微一皺,掀開一線車簾往外看去,哪裡還見得到那縱馬之人的蹤影。
長興侯府雖比不得老侯爺在平貞帝面前時那麼得臉了,可尋常人見了也只有迴避的份。那人非但鬧市縱馬,還驚了長興侯府的馬車,得是什麼人才有囂張至此的底氣啊。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縱馬之人一路疾馳進永昌坊的公主府,給文康公主帶回了一個消息:
「霍公子身邊的那個李俊,去了淞水街的金丹堂當管事。」
「金丹堂管事?」文康公主半臥在美人榻上,銜過身邊的美少年給她剝的葡萄,嗤笑道:「難道他霍介陵養不起人了,要手下人去自行謀生?」
那隨從道:「淞水街的金丹堂是長興侯府的產業。」
「什麼?」文康公主坐了起來,眸光漸深,「長興侯府的秦宗之管的可正是蜀中那件事啊。」
「可霍公子不是秦世子趕出去的嗎?」隨從有些不解。
文康公主瞥了他一眼,用塗了蔻丹的指尖輕輕點了點太陽穴:「動動你的腦子。霍介陵背後是成王,成王這是要丟開我們去拉攏秦宗之呢。就算他跟霍介陵有什麼齟齬,難道他會不給成王面子?」
說到這裡,她「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我的面子大還是成王的面子大。」
隨從有些猶疑:「工部那頭皇上死死地盯著呢。咱們直接去拉攏秦世子會不會太明顯了?」
成王拉攏秦蕭可以說他是狗急跳牆,可是公主本就置身事外,何必去觸聖上這個霉頭?
文康公主斜睨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誰讓你直接去了?女人,當然是要用女人的法子。」
……
王老夫人又病了。
徐夫人連著侍了兩天疾,徐復禎好不容易瞅了空去徐夫人面前打聽她在徐家的嫁妝之事。
徐夫人疲憊地伸手捏了捏眉心:「你六叔回去了。」
「就這麼讓他回去了?」徐復禎吃了一驚。
徐夫人愁腸百結地嘆了一口氣。
徐家是打定了主意要昧下那筆嫁妝,只肯拿出一些不太值錢的田宅商鋪和根本搬不走的家俱器物。她雖貴為侯夫人,可是遠在京城;她大哥和父親又過世了。徐家要是豁出了臉皮非要昧那筆錢,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除非找到常家拿出原始的嫁妝單子。
可是這樣做不就讓常家和外人看了笑話嗎?她亡故的兄嫂的臉往哪擱,侄女的名聲又往哪擱?反正她是做不出這種事。
偏偏老夫人一聽說徐家來人了立馬開始裝病,折騰了她兩三天。她也無心跟徐六爺寫什麼婚書了,先把他打發走,嫁妝和婚書的事就從長再議吧!
今天又被侄女問起來,嫁妝的事她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徐復禎一看姑母這副有苦難言的神情就知道她在徐六爺面前吃了癟。姑母是體面人,在徐家那種無賴手上怎麼討得了好?
她安慰徐夫人:「姑母,你也別太焦急了。事情總會有轉圜的餘地的。」
袖子下卻暗暗握緊了拳頭。姑母不願意跟徐家人撕破臉,那就讓她來吧!
徐夫人將她摟進懷裡,欣慰地說道:「禎兒是大姑娘了,都知道給姑母分憂了。」
她跟徐復禎說了一個好消息:
十月十六是徐復禎的生辰。她去看了日子,正好這日宜進人口,她和郡王妃一合計,決定十月十六去郡王府擺宴認下這門乾親。十月上旬位於榮安坊的郡王府就修繕竣工了,榮安坊和長興侯府所在的慶安坊只隔了兩條街道,到時候她和秦家姐妹可以經常過去走動。
徐復禎聽了也很是高興,自從回京以來她就沒聽說過郡王府的消息了。如今他們搬回京城,她便可常常藉故過去小住幾日。
九月一過,天氣一日冷似一日,晨晚時分漸漸透出早冬的陰寒。
徐復禎最是怕冷,這幾日連門都不願意出了,日日待在屋子裡做針線。
那些荷包錦帕她都繡膩了,加上如今心裡又住
了人,有心替他做一雙麂皮手套。誰知料子都備好了,她才想起自己並不知道他的手掌大小。
她對著那張麂皮面料想了半天,終於決定做一頂束髮冠。
可那料子都裁好了,她又嫌顏色不夠莊重,於是換了黑色的網紗重又裁了一遍。最後請了金匠打了幾根仙鶴入雲紋的金輻條,用玄色雲紋錦緞圍成底座,將裁好的網紗面料用金輻條固定起來做梁頂和耳翼。
最後她猶嫌不足,拿了一對赤金鑲紅寶石耳墜出來,請金匠幫她將那紅寶石取出來鑲在了束髮冠底座上的金片上。
做這頂發冠前前後後花了她四五天時間,好在做出來的成品精美華貴,纏了金絲的紗頂發冠輕盈而不失重量,徐復禎仿佛已經看到它戴在霍巡頭上的樣子了。
她迫不及待地讓錦英去傳順喜過來。誰知錦英前腳剛出門,後腳又回來了:「小姐,金丹堂新來的那個李管事過來拜見了。」
徐復禎心裡一喜,這樣更好。她可以直接把束髮冠給李俊,順便打聽一下霍巡的近況。
因她是未出閣的姑娘,不好直接在屋裡接見李俊,便讓錦英請他去了外頭的花廳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