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沈芙容有些得意,她母親的嫁妝比徐復禎母親的還要多。畢竟她母親是外祖的長女,嫁的又是宗室。不過看表妹這麼可憐,亡母的嫁妝還被族人侵吞,她還是壓下了炫耀的心思。
她勸徐復禎:「那些布匹衣裝、妝奩首飾,指定是要不回來的了,你就當餵了狗吧。好在那些田莊鋪子有契書在,他們抵賴不得的。」
徐復禎沉吟道:「京城那些我姑母管著,她不會昧了我的;潤州的也好辦,撫州離潤州那麼遠,只要地契文書交了出來,我們請外祖家撥些人管著就是;只是撫州的難辦。徐家人在撫州經營了那麼多年,就算我們接了手,上哪去找那麼多人給管著這些產業?」
沈芙容道:「我看你得親自回一趟撫州。叫上你姑母帶你一塊回去,拿上常家給的嫁妝單子,樁樁件件理出來。你找不到人管,你姑母自然找得到。」
徐復禎扶額:「哪有那麼簡單。我姑母未必贊同我這麼做。」
且不說姑母管著秦家一大家子,哪有空陪她回撫州?就算姑母有空也未必願意呢。若不是前世經歷了徐家人的涼薄,只怕她現在也沒有勇氣跟自家族人撕破臉皮。
「文的來不了,那就用武的!」沈芙容靈機一動,「沈珺不是號稱有一支鐵騎嗎?借他的鐵騎給你,不信徐家人不服軟。」
徐復禎哭笑不得。
不過,沈芙容的話不無道理:她想拿回母親的遺產,確實得親自回一趟撫州。
而且,要出其不意。
第43章
徐氏每年臘月會祭祖。去年徐復禎及笄,徐夫人問過她要不要回去祭祖,她嫌撫州路遠不願折騰。
如今卻正好用這個藉口回去,現在是十月底,就算路上用掉一個月,也能趕上臘月的祭祖。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時間巧妙,如果順利的話,甚至還趕得上回京過年。她打定了主意,送走沈芙容以後就到興和堂等著徐夫人回來。
及至酉時日暮,外頭才傳來喧鬧的人聲。
五歲的秦懋如率先跑進來,手上揮舞著纏了軟絹的梅枝。見到徐復禎坐在堂屋,她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獻花。這是她第一次出門,肉嘟嘟的臉蛋洋溢著興奮的紅暈。
徐復禎笑著接過她手上那支還凝著雪晶的梅枝,摸了摸秦懋如的頭。楊姨娘進來見了徐復禎,擔心秦懋如擾了她的正事,忙讓乳母將秦懋如抱了出去。
徐夫人進來的時候,便見穿著銀紫色雪兔毛比甲的侄女站在窗台几案上,將那支半開的梅花枝插在玉壺春瓶上。
這幾年侄女長高了不少,繁複的冬裝都蓋不住她身姿的窈窕綽約,如今立在窗邊插花的畫面,雲低鬟鬢,素手紅梅,低垂的眉眼穠麗瀲灩,是仕女圖也畫不出的秀致絕艷。
一轉眼,當初雪團般的小人竟長這麼大了。徐夫人倚在門框上靜靜地欣賞眼前的畫面,直到徐復禎看到她,忙上前扶了她進屋。
待徐夫人坐定,徐復禎向她表達了想要回撫州祭祖的的想法。
徐夫人微微皺眉,道:「你有心回去祭祖自然是好的。只是今年雪下得早,外面天寒地凍的;我又聽說淮北遭了災,有些不太平。姑母實在不放心讓你出京。」
徐復禎現在急著回去跟徐家算帳,機會稍縱即逝,縱是惡劣的寒冬也不能嚇退她,即便是路上吃些苦頭——她又不是沒吃過苦頭。
她纏著徐夫人:「多派些護衛人手不就好了麼?我爹去世這麼多年,禎兒身為其女卻不能代他盡孝。姑母,六叔為什麼敢那樣欺負我們,不就是覺得我們二房沒有人了嗎?我這趟回去,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二房就算只剩一個女兒,也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
徐夫人沒料到她存的是這份心。徐六爺這事做得確實缺德,可她一個出嫁女也確實奈何他們不得。沒想到向來柔弱的侄女有這般心志,恍然間竟令她看見了早逝的大哥的影子。
她心中雖然動容,面上卻仍是嚴肅得擺了擺手道:「這事不是兒戲。你要實在想回去,姑母先安排人把路上用的東西備下來,再讓你姑父看看有沒有可靠的鏢局能護送你回去。要是沒有的話,就是說破天我也不會讓你回去。」
姑母鬆了口,後面的事就好辦多了。
接下來的幾日裡她便躲在晚棠院做計劃。沈芙容來了兩回,後來乾脆一紙請帖把她請到郡王府小住,姐妹兩
人便從早到晚地謀劃對付徐家的法子。
徐復禎請沈芙容幫忙打聽一下撫州各路長官的背景,轉頭郡王妃就過來問她是不是要跟徐家爭財產。
徐復禎有些責備地看了沈芙容一眼:這種事情怎麼好對長輩說!郡王妃回頭告訴徐夫人,她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
郡王妃卻笑道:「你別緊張,乾娘贊成你去爭財產!為人長輩者侵吞小輩遺產,置血脈親情於不顧,分明是他們不孝不悌在先。就是告到官府去呀,你也有理!」
徐復禎沒想到郡王妃竟會贊成她的想法。
郡王妃又道:「你祖父是克己復禮的士大夫,養得你姑母也是那板正守禮的性子。乾娘可不一樣!我就信奉一個天理輪迴,是你的東西,就大方去爭!你想要的那些信息,乾娘派人去查了,到時候擬一本冊子給你。」
有了郡王妃的幫助,徐復禎很快拿到了撫州各級官員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