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她是成王的女兒?
徐復禎心中正暗自思忖,文康公主便已開口道:「剛才那個是瑞和郡主,成王的長女,今年十七歲,閨名喚作芳宜。」
徐復禎抬眸看了文康公主一眼,她說那麼詳細做什麼?
文康公主似是察覺到她的詫異,勾唇一笑道:「成王打算讓沈芳宜嫁給霍巡,等過了國喪便開始議親。」
徐復禎心裡猛地一揪,可是轉念一想:霍巡是壬寅年生人,比她大五歲,今年都二十多了,說親不是很正常嗎?尤其成王這麼重用他,把女兒嫁給他也是意料之中。
文康公主回頭覷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眼角眉梢卻有幾分掩不住的落寞,不由暢然笑道:「你覺得他們可登對?」
徐復禎垂下眼睛,道:「和我有什麼干係?」
今後跟他同朝主事,少不得要看他一步步娶妻生子,難道她還能回回都感傷一陣不成?
徐復禎深吸一口氣,抬起眼眸,卻正見霍巡從殿外走進來,目不斜視地經過文康公主和四皇子,走到靈堂上祭拜盛安帝。
他穿了一身素服,周身如濯雪般清素,顯出幾分孤松獨立的風姿。
徐復禎有些出神地看他挺拔雋秀的側臉,想起從前錦英形容他的話:他身上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看著就不好接近。
她上次見他還是在政事堂的時候,那時他周身還沒有這般明顯的疏離之感。是因為那時他眼裡還有她,現在已經沒有了麼?
霍巡上過了香,待要離開,文康公主突然開口道:「霍長史。」
他停了腳步,微微偏過頭去看文康公主:「殿下有何事?」
他的眼睛裡覆著一層寒霜,是不容錯識的冷肅。
文康公主忽然有些後悔招惹他,然而一想到靈堂上躺著的父皇,不由悲怒交加:「早知道我父皇會有今天,當初真不該助紂為虐,就應該直接去父皇面前告發你們,把你和成王一起砍了!」
霍巡冷然道:「成王殿下如今奉詔攝政,請公主慎言。」
文康公主眼眶紅了起來,咬牙道:「奉詔?當著我父皇的面,我有什麼不敢說的?你欠我一條命,我遲早要你還回來!」
靈堂內的諸人忙惶恐地低下了頭,只作不聞。
霍巡轉過身走到文康公主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忽然微微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道:「你殺了我的人,奪了我的玉。」
他頓了一下,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然而彼此都清楚那才是真正得罪他的地方。
霍巡眼神往靈堂的方向一瞥,朝文康公主低聲說道:
「這是我的反擊。」
文康公主氣得渾身顫慄。
一個老僕人而已,也配拿她的父皇、堂堂天子的命來換?
徐復禎冷眼看著霍巡和文康公主的交流。
從她的角度看去,文康公主擋住了大半視線,只能看到霍巡的上半張臉,看到他靠得文康公主極近,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許久,文康公主大笑出聲,揚聲說道:「那又怎樣?」
她抬起一隻手籠於唇畔,在霍巡耳邊低聲道:「你的她不還是選了我?不還是幫著我,從你手上截下了即將到手的攝政大權?今後不還是要受我驅使、跟你分庭抗禮?」
霍巡神色倏然一冷,沉沉地看了文康公主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徐復禎怔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她聽不到文康公主的話語,只能看到那刮去了蔻色的指甲泛著冷灰的白,尖銳地刺著她的眼睛。
第78章
因著白日之事,徐復禎夜裡輾轉反側沒有睡好。至四更天,她乾脆起身洗漱,提了一盞燈籠去坤寧宮幫皇后看摺子。
這幾日積壓的奏摺本應由攝政大臣處理,然而成王和皇后誰也不肯讓權。是以一道奏摺給成王看過以後,還要送到坤寧宮給皇后也看一遍。
皇后爭來了那些奏章,卻又不愛看,全推給徐復禎處理。
好在那些奏摺多是瑣碎小事,諸如哪位大臣家裡結了親也要上奏一封,哪位大臣之間起了口角也要上奏一封,看得她啼笑皆非,然而徐復禎仍是一絲不苟地一一批覆。
她沒處理過政事,那就從頭開始學好了。秦蕭是十八歲入仕,她如今也是十八歲,不比秦蕭差才對。
徐復禎幫皇后看了兩天摺子,倒是漸漸摸清京城那些官員盤根錯節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