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要怨她怪她,那也是她應得的。
那時候她沉浸在自己的苦痛中,卻忽略了那些真正愛她的人的感受,常夫人為了她跟侯府鬧翻了,郡王妃夾在中間兩頭為難,也漸漸淡了和侯府的來往。
姑母為她著急,為她掛心,她卻是半封信都沒有去過。後來一聲不吭地進了宮,也沒再回過侯府。
秦惠如和秦思如出閣的時候,姑母遞了信進宮裡。她把那紙灑金彩箋反覆看得磨了邊,卻仍舊沒有出宮。
她是憋著一口氣要跟過去的自己徹底告別。
然而因著她的任性,虧欠下姑母的那許多,終究是難以彌補,姑母要如何怪罪,她也只能受著了!
她正胡思亂想著,一個宮女引著徐夫人進了暖閣。
徐復禎忙迎上前去,扶了徐夫人在圈椅上坐下。
徐夫人攬著她的手,細細地端詳她的面龐。
徐復禎的長相是柔美中透著一絲英氣的。從前雙頰是少女特有的豐潤,顧盼舉止間都是靈動的嬌柔,如今那豐潤褪去,便顯出幾分沉穩的英秀來。
然而這沉穩在徐夫人眼中,是吃了不少苦頭才能換來的。
徐夫人不由黯然神傷:侄女的模樣,顯而易見的是瘦了。她的眼睛裡也沒有了從前那種無憂無慮的光彩,點漆雙眸更加沉靜了,那沉靜也是透著鬱氣的。
徐夫人不開口,徐復禎也不敢說話,只低著頭任她打量。這一低頭,偏偏讓額角的碎發飄下來,露出其下的細疤。
那痕跡很淺,可落在那素潔的額頭上,卻是張揚的奪目。
徐夫人瞬間如鯁在喉,什麼也說不出了。
那是秦蕭的手筆。她一心撮合這兩個孩子,孰料侄女卻因自己的一意孤行破了相,以至於後來的不告而別,轉頭又進了宮去再不回侯府,其實都是怨她罷了。
一陣哀戚漫上心頭,徐夫人用手絹掩面低聲哭了起來:
「是姑母對不起你。我當了一輩子賢妻良母,其實子女親緣淺薄得很。你念如大姐姐跟著夫家去了外地赴任;惠如怨我,連一封信也不寫回來;思如倒是在京城,也不回侯府看看。就連你,也躲進了宮裡去,不肯原諒我……」
徐復禎從未見過姑母如此失態,慌忙跪了下來,伏在徐夫人膝頭,連聲勸慰道:
「姑母這是怎麼了?旁人什麼心我不知道,可是禎兒,從未起過半分埋怨姑母的念頭。我進宮來,並不全為世子,更沒有遷怒姑母。禎兒的娘親走得早,在禎兒心裡,姑母就是娘親。」
徐夫人一聽她這衷情的表白,更是哭得難以自持。
徐復禎也紅了眼眶,跪在徐夫人身側替她拭淚。
好不容易徐夫人漸漸止了淚,拉著徐復禎在身側坐下,仔細地問過她在宮裡的情狀。
徐復禎怕姑母擔心,只說她管著四皇子的衣食,如今四皇子成了小皇帝,她也沾光封了尚宮。
徐夫人心中又稍稍安定,頗有幾分自我安慰地說道:「這樣也好。你在宮裡當過尚宮,太后又是那麼關照你,將來到了夫家,也沒有人敢小瞧你。」
夫家?多麼遙遠的一個詞。
徐復禎微微垂下眼眸,她可不打算再議親,這兩年來的夙興夜寐,難道為的就是進哪位貴公子的後宅,去扮演徐夫人那樣的賢妻良母嗎?
然而這些話她知道是不能跟徐夫人說的,於是轉過話頭道:「姑母,方才見你進來時,臉上是遮不住的愁緒,可是府里出什麼事了?」
她這一提,徐夫人又是長嘆了一口氣。
末了,像下定決心般地對她說道:「徐家幾個月前鬧到分了宗,連祠堂都拆了。那些沒良心的分宗便分了,只是你祖父和你爹娘的牌位卻沒了人供奉。我又是個出嫁女,也不好把他們的牌位接回秦家。為著這事,實在是難以安寢。」
徐復禎心中卻一動,道:「這有什麼難的,接回京城徐家的舊宅里不行麼?」
徐夫人搖搖頭嘆道:「哪還有什麼舊宅。當初你爹出事,你大伯到京城來接管徐家的遺產,就已經把徐家的宅子賣了。我那時還沒掌侯府的中饋,一時也拿不出那麼多銀子出來,只能任他賣了出去。」
儘管徐復禎早知道族人唯利是圖,一聽這樁舊
事還是不免著惱。
既然徐家已經分崩離析,那給他們的那三分利潤也是時候收回來了。這事讓錦英去辦就行,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她對徐夫人道:「姑母,那我們就去把徐家的舊宅買回來,把祖父和爹娘的牌位供奉進去。門口的匾額,仍舊掛回『徐府』。」
不是祖父徐騫的徐,也不是父親徐秉的徐,是她徐復禎的「徐」。
徐夫人遲疑道:「徐家舊宅在緊鄰宮城的崇仁坊,那裡的地價,可謂是寸土寸金。住在那裡的也是不輸給我們的人家,豈是說買就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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