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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之後呢?

他在成王那裡怎麼交代?她又能給他什麼允諾?

如今的身份註定了她是跟霍巡沒有結果的。她可以一直不嫁人,難道要他也奉陪到底不娶妻麼?

周遨這個混蛋,根本不想想她的難處,也不想想這樣對霍巡是否公平。只會平白給她添煩惱!

徐復禎情願周遨沒有跟她說過這番話。這話里引出的一絲甜蜜,唯一的作用就是將無奈的酸楚成百倍地放大罷了。

就像她小時候最愛吃的糖葫蘆一樣,開始咬下的糖衣是滿心滿口的甜。所以吃到裡面的山楂果的時候,更顯出酸澀難當來。

暮色四合的時候,儀仗行至離陵寢二十里的萬壽行宮。今夜眾人將在此歇息,明日再護送靈柩前往陵寢。

這座行宮修建於兩年前,有三座大殿、上百間房屋。直到修葺結束,盛安帝也沒有住過一回,如今他的棺槨停在後殿,也算是了卻了一樁願。

兵衛徹夜值守,百官住在前殿的宮室,宗室住在中殿,太后領著小皇帝和隨行女眷、內侍宮人住在後殿宮室。

安置的時候,聽說文康公主和沈芳宜又為著一間屋子爭執了起來。

徐復禎心情不好,不想去摻合她們的爭端,又怕這要緊日子鬧出什麼事來,只好披了件紗衫,勉強提起精神去勸和。

轉過遊廊,見到張彌領著兩個公主府的衛兵迎面走過來。

徐復禎一見到他驀然想起正事:到了居所,布防才是要緊事。

隨行的兵衛中,不知混雜了多少各方勢力的私衛,徐復禎養的騎衛也在其中。她的人不僅要保衛她,還得看顧著小皇帝才行。

因著沈珺這次也隨行其中,她要調人得先找沈珺商議。

思及此處,徐復禎無暇管那兩位金枝玉葉的爭端,轉身要掉頭去宣召沈珺。

沒想到張彌先過來朝她見禮。徐復禎應付著問道:「公主那邊怎麼樣了?」

張彌道:「公主把那間屋子讓給了郡主,搬到東厝的屋子去住了。」

徐復禎有些訝異,文康公主竟會主動讓步?然而她現在掛心著另一件事,倒也無暇去琢磨文康公主的事了。

徐復禎指派了一名內侍去傳信給沈珺,約他酉正在中殿與後殿東邊穿堂的廊軒上相見。

隨後,她又去了小皇帝的居所,指揮著宮人安排妥當。小皇帝還是1回 出宮過夜,緊緊抱著徐復禎不肯撒手。

徐復禎記掛著布防的事,只好隨口哄了小皇帝兩句,便讓內侍把他抱走,匆匆趕到東穿堂轉角的迴廊,遠遠看到已經有人候在廊軒上。

她連忙疾步走過去,待走近了忽然止住腳步。那候在軒中的人不是沈珺,而是霍巡。

他穿著素青色窄袖緞服,外面罩著一件玄色織銀線罩袍,姿態閒雅地立在廊下。極素極簡的穿著,襯得眉目愈發顯出濃烈的俊采。

徐復禎待要轉身避開,可他已瞧見了她。她是不願在霍巡面前露怯的,於是也定定站在廊軒外頭。

不知怎的,她下意識地說了一句:「郡主住在西厝的宮室。」

霍巡神色平靜地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他的下巴微微往軒內一抬,是在邀請她進來。

徐復禎只好走進軒內,在他對面的美人靠上坐了下來。

霍巡卻不坐,仍是那般雍容閒雅的姿態站立著,低垂了眸光俯視她。

徐復禎不喜歡這種被俯視的感覺,有一種無所遁形的侷促。

可待要站起來,反而顯出了她的拘謹。於是只好問道:「找我做什麼?」

霍巡柔聲道:「家父之事,我知道你出了很多力。這些日子沒有機會進宮,只好在這裡謝一謝你。」

徐復禎沒料到他說的是這個。

她這段日子殫精竭慮,確實累得夠嗆。此刻一聽他的話語,有一種真心被看見的滋味,那滋味卻是委屈的滋味——

就像小時候用心做了一件事情,倘若被爹爹發現並誇獎的話,第一反應卻是委屈地撲進懷裡求安慰。

徐復禎抬起眼睛看他,落日的餘暉將低垂的長睫鍍了一層柔和的金色,或許是那落日熔金太過溫柔,她在周諍、在彭相面前的能言善辯也變成了訥訥:「我……並不是為著你。用不著你感謝。」

霍巡卻是微笑了起來:「我總歸是因你受益。這一聲謝,還是該道的。」

徐復禎垂下了眼眸,道:「還未恭喜你。」

霍巡卻搖了搖頭,道:「這本不是喜。」

徐復禎又抬眸看了霍巡一眼,那張清雋的面龐上灑的是余曛,卻莫名讓她想起周遨那番「明月」的論調。

她鼓起勇氣道:「我指的是瑞和郡主的親事。」

霍巡神色微微一怔,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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