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常夫人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什麼時候來不行,非得……」
「姨母。」徐復禎忽然道,「那位霍參議,其實我也認得他。正好難得姨父也在,我們也可談談禦敵的事。」
常夫人沒奈何地說道:「難得過一次壽,還要談公事?」
她雖是不解,到底徐復禎開了口,不好駁她的意,便同意再給那位霍參議也送一張請帖。
到了宴席的時候,霍巡果然登門了。當著常夫人的面,徐復禎便眼觀鼻鼻觀心,絕不多看他一眼。
她素來周全,只是對他的事分外緊張些,因此自己都忘了跟常夫人說過認識他,這避嫌的態度倒有些過猶不及了。
宴席設在花廳,因人也不多,因此只坐了一張長方條案。徐復禎雖是壽星,因著是晚輩,還是讓沈眾坐在了上首,右側依次坐著霍巡、沈珺,左側依次坐了常夫人和徐復禎。
席間霍巡果然一直在跟沈眾探討戰況,商議抗擊北狄的戰術。沈珺偶爾參與,常夫人和徐復禎則完全插不上話。常夫人是不感興趣,徐復禎雖不懂軍事,卻很留心地聽著。
那北狄統帥左日曜王是如今北狄王的胞弟,其人兇狠善戰,去年河東朔州和應州就是丟在他手裡。今秋開始至今他在代州附近集結了數萬兵馬,大有吞併河東之勢。
徐復禎聽得心事重重,開始為霍巡擔心起來。明天一早她就要隨常夫人回真定去了。戰局兇險,到時候他一個人在這裡,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她默默攥緊了腰間荷包的那枚平安佩。
第二日一早又飄起了絮絮的小雪,護衛她們回真定的軍隊已經在門口整裝待發。
徐復禎攜著常夫人一同走到門口,發現沈眾已經領著幾個將官等著給她們辭行,沈珺和霍巡也在內。
徐復禎自住進沈府,根本連單獨跟霍巡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此時臨別,她也只能幽幽地用眼神跟他道別。
她和常夫人剛坐進馬車,忽然有人策馬上前敲了敲車輿。
常夫人掀開車簾一看,見來人竟是昨日到府上的霍參議,不由驚訝地挑了挑眉毛。
霍巡溫聲道:「夫人,下官要跟監察使說兩句話,不知可否方便?」
常夫人瞥了一眼坐在車廂里的徐復禎,輕輕地點了點頭。
徐復禎於是探出身去。她心裡砰砰跳起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總不能有什麼逾矩的舉動吧?可是臨行前能跟他說上話,她到底是歡喜的。
因外頭風雪聲重,她要離得霍巡很近才能聽清他講話,因此她幾乎半邊身子探出了車輿外。
他說話時冒出的白氣直散到她的臉上:「監察使身上可還帶著上回那份軍需文書?」
徐復禎一直隨身帶著的。她於是從內袋中取了出來遞給霍巡。
他接過來一目十行地掃著,忽然把那文書一對摺遞還給她,沉吟著說道:「這上面提到的所有物資,除了軍械,其他的一概準備雙倍,在下個月十五之前送到代州,能辦到嗎?」
徐復禎吃了一驚,雙倍物資,那可就是雙倍軍費啊,她上哪去弄那麼多銀子?可是看著霍巡的眼神不像在開玩笑,她忽然想起他上次說的話——她管著大後方,她可比前線的人重要多了。
她朝霍巡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我會盡力而為。」
霍巡於是微微一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那快進車廂去吧,別吹到了風。」
徐復禎往車廂一看,才發現方才沈眾已經把常夫人叫去說話了。
她趁著常夫人不在,故意做出被車軾絆到的樣子朝他身上一跌。霍巡忙伸手扶住她,徐復禎卻趁機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鑽進了車廂裡頭。
她臉上又發起熱來,心裡卻非常得意。霍巡雖不如她那麼愛臉紅,可因為膚色白皙的原因,有一點點紅暈都會顯在臉上。
她悄悄掀開側簾想看他的窘態,可惜他正背對著車輿策馬走向沈眾,因此只能看到那挺拔俊秀的背影。
不多時,常夫人也回來了。外面蹄聲漸起,一支五十人的軍隊護送著她們啟程前往真定府。
路上,常夫人多數時候是閉目養神。可偶爾也會跟她說一些話,問問京城和朝廷的事。
有一次常夫人故作不經意地問她:「那位霍參議,他成家沒有?」
徐復禎心裡一驚,面上卻淡然地說道:「還沒有。」
常夫人便饒有興趣地問她:「那你是不是看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