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復禎回頭一看,扶她的人竟是秦蕭。
而她此刻扭傷了腳,任是再討厭他,也不得不虛扶著他才能站穩,那依偎的姿態看上去就分外親密。而霍巡就站在一邊冷眼看著,這使她更感到雙重的難受。
殿台上的彭相已經被制住,太后喚人過來將他及涉案的官員押入詔獄,由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禮部尚書共同主審這樁案件。
彭相的倒台卻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由這樁案件牽扯出他許多罪狀,又牽連到許多舊黨官員,朝里開始了一輪大清洗。
周家雖惱怒徐復禎自作主張,然而為避免成王坐大,他們也只得幫著她把常泓扶起來。
常泓因檢舉彭相有功,在朝堂和士林中聲名大盛。如今又有了太后的支持,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因這樁震動朝野的舞弊案,四月的殿試草草結束。朝廷了結舞弊案後,又忙著清算彭相的黨羽,建興二年的夏天在兵荒馬亂中度過了。
如今相位空缺,由副相程智頂上了。因此空缺出來的參知政事,卻成了太后和成王的必爭之位。
不必說,成王肯定要讓霍巡當這個參知政事。
可是徐復禎要讓常泓來當。他當上副相,新黨的主張便不必依附成王,那些人自然也成為她的人了。
在舞弊案中她能占得先機是因為利用了彭相的信任,然而這次的副相之爭,卻是實打實的對決,沒有討巧可言。
她知道這回霍
巡不會再讓她了,因此更是卯足了勁要拿下這一城。
論功勳和官階,霍巡都要高於常泓;然而常泓如今有新黨和士族的擁戴,又有太后的支持,未必不能與之一戰。
小皇帝卻悄悄對她說:「女史,朕想讓少師當副相。」
徐復禎氣得牙痒痒。少師少師,少師如今在對面打你呢!
她哄小皇帝:「少師當了副相,更沒空來給皇上講書了!」
小皇帝聽了只好作罷。
徐復禎這些日子絞盡腦汁地為常泓謀劃,生怕他拿不到參知政事的位置,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霍巡自請外放西川路轉運使的奏摺。
徐復禎一下子呆住了。
這紙奏摺,讓她這些天的努力好像一拳打到了空氣里。她卯足了勁跟他作對,她的愛與恨,原來他通通沒放在眼裡,一心只想著遠遠地避開她。
徐復禎立刻打回了這張奏摺。
然而太后罕見地跟她唱了反調,准了他的奏請。
如今誰都知道成王最倚重的就是霍巡。讓他外任就是調虎離山,副相自然也就落到了常泓頭上。這樣的好事太后自然不會犯糊塗。
徐復禎何嘗不知?然而她心裡是一千個不願意放他走,哪怕是讓出副相的位置給他。
她知道西川路如今很不太平。
西川路緊鄰著西羌,自平貞朝跟西羌打過一仗後,已和平了十幾年。然而一個月前老西羌王身故,如今西羌正逢內亂,擾得西川路也不得安寧。
這幾個月來,她雖然一直和他冷戰著,可每日上朝都能見到他,反而並沒有很真切的失去他的感覺。
她樂於在朝堂上給他添堵,樂於從蛛絲馬跡中找到他在關心她的證據。她覺得總有一天他會後悔,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直到他要去西川路——她徹底慌了神。既擔心他是真的放棄她了,又擔心他在蜀中會遭遇什麼不測。
可太后已經准了他的奏請,她要挽留就只能親自去找他了。時隔數月,徐復禎重新踏進霍府,並在書房堵到了他。
她怒氣沖沖地質問:「為什麼要自請外放?」
霍巡看著她的怒容,平靜地說道:「西羌如今正內戰,王爺怕蜀中生亂,命我回去鎮守。」
她不甘心地問道:「別人守不了嗎?」
霍巡抬眸看她:「蜀中勢力很複雜,你是知道的。」
徐復禎沒來由地替他委屈:「那麼複雜,成王為什麼不親自回去?有危險就讓你上!」
她越想越不平,上前去拽他的衣袖:「我不同意你去!」
「你不要這麼意氣用事。」霍巡慢慢拂開她的手。
「我不許你去蜀中。」徐復禎倔強地看著他。
「你管不著我。」
「好,好。」徐復禎蒼白著臉後退了兩步,不甘地給他下最後通牒,「你敢去蜀中,我們就分開,你自己在那裡娶妻生子,永遠不要回京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