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後面,她哽咽了起來。
她的人生中就那幾個重要的人,姑母的事已經解決了,明明才剛剛走上正軌,若是又失去了霍巡,她想自己可能永遠也走不出來了。
沈珺見她要哭,手忙腳亂地給她遞帕子。
「你別急,我來想想辦法。」他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徐復禎吸了下鼻子,見他一臉苦惱,有些難為情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拋這麼個大難題給你。」
沈珺搖搖頭:「當初夜襲北狄,介陵兄就是為了保護我才險些中箭,就算你不說,我也不能讓他出事。」
幾句話的工夫,他已經想到了法子:「段姐夫在秦鳳路帶兵,秦鳳又臨著西川,支援很快。讓他先過去支援,等我們拿下了樞密院,再補個調令不就行了?」
徐復禎心中一喜,可她和那位段姐夫並不很熟,猶豫道:「他肯出兵麼?芙容知道肯定要怨死我了。」
沈珺胸有成竹道:「他爹是秦鳳安撫使,他這輩子做到頭也就他爹那個位置。可這次立了功,升官封爵不在話下,富貴險中求,他一定肯的。芙容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她比誰都痴迷權力地位,只會怪你有這種好事不叫上姐夫。」
徐復禎放下心來,立馬寫了一封密信去給段姐夫,又附上自己的內宮令,以免他的兵馬沒有調令在路上受阻。
沈珺在一旁想著她方才那彷徨無措的模樣,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簡直要嫉妒霍巡能擁有這麼一個聰慧果敢又好看的姑娘的芳心。
他不禁問道:「徐妹妹,你跟介陵兄何時認得的?」
徐復禎手上寫著信,頭也不抬道:「盛安九年的七月。」
沈珺一琢磨,那不就只比他早認得兩個月麼?
他鬼使神差地問道:「倘若你先認識的是我,你會喜歡我麼?」
話一出口他又覺得自己問得多餘。霍巡和他共處過一段時日,無論從外形到氣度到智謀都令他折服,她會喜歡上霍巡一點也不意外。
沈珺只恨自己口快,可她已經回過頭來看著他,一雙秋水剪瞳烏濃幽亮,清澈得不帶一絲雜質。
徐復禎也尷尬,好好的幹嘛問這種問題?就算沒有霍巡,她也不會喜歡沈珺。他雖然大她幾個月,可是赤子心性太重,她還是喜歡成熟一點的男人。
她打了個太極:「郡王妃是我乾娘,你就是我兄長,我怎麼敢對你有非分之想?」
沈珺有些失落,又疑心她這話是不是在點他不該對她有非分之想。
他忙道:「徐妹妹,我……我沒有那個意思。不對,我、我是喜歡你,但不是非分之想,就是、就是純粹的欣賞,你不必放在心裡,就當是兄妹之情好了。」
徐復禎連忙點頭:「我一直把你當哥哥的。我從來不後悔認識你,別說當時挨了你一鞭子,就是多挨幾下我也不後悔。伯觀哥哥,你對我也很重要的。」
她這是發自內心的想法。她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可在旁人看來一定是驚世駭俗的。沈珺願意這麼無條件地信任她,賭上身家性命陪著她冒這個險,單是這份情誼就彌足珍貴了。
沈珺難得聽她叫了一聲「哥哥」,心裡的失落稍稍平復了一些。霍巡有她的芳心不假,可他在她心裡也有分量呢。
徐復禎寫好了給段姐夫的密信,將信和她的內宮令一同交給沈珺。
她又跟沈珺詳細謀劃了一番宮變的事情,承諾到時候會把城防調走,讓他的兵馬可以直搗黃龍。
做好計劃,沈珺趕在關城門之前出了京城。
徐復禎連口氣都沒來得及歇下,又派人去把周遨抓過來。如今剛過戌時,他肯定在哪座花樓的溫柔鄉里流連。
果不其然,周遨過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一股芳馥的暖香。
見到徐復禎,他戲笑道:「徐尚書至夜邀請,不知有何貴幹?」
徐復禎心裡冷笑,面上卻絲毫不顯。「此番相邀,實為有事與周計議商量。」
周遨一挑眉毛。
徐復禎又道:「成王獨斷專行,坐視蜀中大亂,此等奸佞人人得而誅之。我欲肅清君側,想請周計議給我幾道城防的調令。」
周遨瞳孔猛然一縮,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這麼大的事,為何不找我祖父商量?」
徐復禎微笑道:「樞密使老了,我覺得周家是時候由周計議做主了。」
周遨心中一驚,沉聲道:「只怕徐尚書想要肅清的人不只是成王吧?」
徐復禎就知道他沒那麼好糊弄。她斟了兩杯茶,輕輕推到周遨面前。
「這兩杯茶,請周計議挑一杯喝吧。」
周遨看著面前兩隻一模一樣的茶杯,戒備道:「有何不同?」
徐復禎拿竹莢在左邊的茶杯上一點:「這杯嘛,你活,周家也能活;若選那杯,你先死,周家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