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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了我放棄自己的謀劃,為了我孤身去蜀中涉險,一路托舉著我坐到這個位置,那才叫愛。你的愛是什麼,折了我的翅膀當你的金絲雀?你不覺得太拿不出手了麼?」

秦蕭大怒,雙手抓住面前的柵欄狠狠地拉扯:「你真是瞎了眼,找了個連女人都駕馭不了的廢物!」

「你憑什麼罵他?你才是廢物!」徐復禎立刻回擊,「你根本就不懂得愛人,你這輩子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愛!」

「徐復禎!」秦蕭怒吼,充血的雙目死死盯著她,「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你放心,我不會那麼輕易讓你解脫。」徐復禎後退了兩步,緩緩道,「你身為成王叛黨餘孽,我會把你發配到河東去修築長城,邊防正缺你這麼一位前任工部侍郎。」

說罷,她不再理會狂怒的秦蕭,轉頭要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忽然回過身來,朝秦蕭道:「對了,我跟介陵的婚期定在三月。我會跟他成親,跟他生兒育女,跟他白頭偕老。我沒有時間去記得你。」

「砰」地一聲,秦蕭一拳狠狠地砸到鐵欄上。

徐復禎轉身就走。

剛走出門口,她忽然定住了腳步。

霍巡和徐夫人就站在外面。

她不知道他們是何時過來的,也不知道方才的對話他們聽去了多少。

「禎兒,」徐夫人有些侷促地開了口,「是我央介陵帶我來看看宗之的。」

徐復禎偏頭瞥了牢房一眼,道:「姑母,他在裡面發瘋呢,你還是別進去了。」

徐夫人嘆息道:「我就看看他,也算了結這二十年的母子情分。今後他去了河東,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他們果然聽到方才的談話了。徐復禎不由抬眸看了霍巡一眼,他大半張臉隱在燈火的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她上前輕輕拉住霍巡的手:「我就不進去刺激他了。你幫我看著點,別讓他有機會傷害我姑母。」

霍巡迴握住她的手,朝她點點頭。

徐夫人走了進去。

秦蕭正頹然地坐在地上。聽得腳步聲,他憤然抬頭,見得是徐夫人,他神色一震,猝然將頭扭到一邊去。

「宗之……」徐夫人見了他這落魄的模樣,心中分外難受,一時凝噎無語。

「你來幹什麼?高高在上地批判我麼?」秦蕭冷硬地開口。

徐夫人顫聲道:「宗之,你現在連一句娘親也不肯喚了麼?」

「娘親?」秦蕭斜過眼看她,冷澀一笑,「我還配叫你娘親麼?我爹娘做出那種事,你該恨死我了吧?」

徐夫人拿羅帕按住眼角的濕潤。「你爹娘該死是不假,可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二十年傾注了多少心血,跟我親生的又有什麼分別?」

秦蕭低頭不語,如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

「我恨你爹、恨謝氏,因為他們毀了我兩個兒子!一個沒出生就夭折了,還有一個長大了,卻一直這樣痛苦扭曲地成長,你可知道我得知真相時的心有多痛!」

徐夫人忍不住流下眼淚。

她用帕子捂著嘴,卻捂不住那壓抑不絕的嗚咽聲,在昏暗的牢獄裡透出幾分淒切來。

秦蕭垂著頭,胸腔卻不住地起伏著。

徐夫人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又緩緩搖頭道:「禎兒有一句話說錯了。你怎麼會沒人愛?有哪個當母親的不愛自己的孩子?」

秦蕭低著頭,面前的地磚上卻落下數滴清淚。

「娘……」他哽咽了一聲。

徐夫人走上前去,隔著柵欄握住他的手。那修長勁瘦的手上血肉模糊,是他方才擊打鐵柵欄落下的傷。

徐夫人回眸望著隱在門口陰影處的霍巡,哀聲道:「介陵,我想進去再抱抱我的孩子。」

霍巡掃了一眼裡面的器物,為避免罪犯自盡,牢里是沒有任何危險器具的。

他又定定看了秦蕭一眼。秦蕭正蜷在地上泣不成聲,哪還有方才狠戾癲狂的氣勢。

他叫人進來開了鐵柵門的鎖。

徐夫人跌跌撞撞地走進去,將秦蕭緊緊地擁在懷裡,母子兩人抱頭哭起來。

霍巡半倚在門邊,冷冷看著面前母子情深的畫面。

秦蕭真是有眼無珠。出身高貴,有一個這麼好的母親,還有禎兒當未婚妻。命運如此眷顧他,竟還能把一副好牌打成這樣。

他打心底看不起秦蕭。

徐夫人那頭哭夠了,像小時候一樣拿著帕子給秦蕭細細擦了淚,又溫言勸慰道:「事已至此,你就安心去河東吧。修好了城牆,也是有功於社稷百姓。到時禎兒放下了心結,就會放你回京了。你別怨禎兒,她也不容易。」

秦蕭慢慢從徐夫人懷裡坐直身子,尚泛著紅的鳳目掃向霍巡,陡然綻出冷厲的光。

「霍、巡。」他一字一句道,「你真有種,從我手裡把她搶走了。不過她那脾氣,你還是自求多福吧。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霍巡淡然道:「我又不做對不起她的事,不勞你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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