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不肯對他敞開心扉。
霍巡輕嘆了一聲:「沒關係。我們來日方長。」
徐復禎頭靠著他的肩膀,晚風迎面簌簌地刮,將她的長髮拂到他的臉上。
她推了他一把:「你都在永昌坊兜多少圈了,天都要黑了!」
霍巡笑了起來,「我想跟你待久點。」
他伸手將拂在臉上的髮絲輕輕撥下,鼻尖卻還縈著一縷淡香。
他又解釋道:「我不是故意冷落你。這段時日手頭的事太多了,實在是分不開身。」
徐復禎心虛起來:「蜀中的事……」
「我會處理。」他低頭吻她的額角,無奈苦笑道,「教訓我記住了。」
徐復禎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仰頭輕輕咬了一下他鋒棱的下巴,盈盈笑道:「那我下次咬輕一點。」
蒼藍朦朧的暮色下,兩人緊緊相依,誰也沒注意迎面擦肩而過的一輛朱頂華蓋馬車。
那輛馬車裡的文康公主忿忿放下紗窗的帘子。
方才迎面駛過的馬車上那兩個人就是燒成灰她也認得!
一個害死了她父皇,一個滅掉了她的外祖。害得她現在只能看人眼色過活,而他們卻如膠似漆、好事將近!
早知道當初就該直接把徐復禎殺了,而不是一巴掌把她打醒,搬起石頭來砸了
自己的腳!
文康公主去找太后要錢碰了釘子,又眼見兩個仇人耳鬢廝磨,氣得一腳踹翻了馬車上的小几。
不多時,馬車已駛到公主府。
文康公主沉著臉下了馬車,目不斜視地往門口走去。
夜色里一道黑影向她襲來,未等近身已經被公主府的護衛制住。
「公主——」一聲短促尖利的女聲響起,頃刻間就被堵住了嘴。
文康公主停下腳步,微微側身望過去。
「什麼人?帶上來。」她冷冷發令。
護衛拖著一個女子提到門口的石階上。
文康公主伸出塗了丹蔻的指甲掐住那人的下巴,借著門口燈籠的火光打量面前跪著的女子。菱形臉蛋,修眉俊眼,眉間一點硃砂。雖然容色蒼白消瘦得厲害,仍不難看出是個美人。
文康公主揚手甩了一巴掌在她臉上,打得她歪倒向一邊去。
「王今瀾!你還沒死啊?還有臉過來?」文康公主冷睨著倒伏在地的女子。
當初就是王今瀾告了密,把沈芳宜救了起來,卻讓她從此失了外祖家的支持;再當初,也是王今瀾慫恿她去找躲起來的徐復禎,結果一巴掌給自己扇出了個勁敵。
她上前一腳踩在王今瀾的臉上,恨聲道:「你爹不是發配邊關了麼?你不趕緊回鄉下找個田舍翁嫁了,還有臉跑回京城?」
王今瀾枯瘦的手用力拽下踩在臉上的腳,攀著公主的裙擺吃力地跪坐起來。
她環顧一圈公主府的門口,往旁邊狠狠吐了一口血沫,忽而笑道:「我是落魄了,公主看起來也不復風光啊。」
文康公主大怒:什麼東西,也配嘲諷她?
她轉而冷笑:「我再不風光,你這條賤命我還是拿得下的。」
王今瀾消瘦得厲害,唯有一雙眼睛亮得攝人,錯眼不眨地盯著文康:「我這一條賤命,公主拿了又有什麼用?要拿,也該去拿那些跟公主作對之人的性命。」
文康公主眼皮一跳,驀然想起回府時擦肩而過的那兩個人。
她忙環顧四周,這話要是落到徐復禎耳朵里,自己以後也別想進宮了。
她讓人把王今瀾帶了進去。
逸雪閣點起燈火,文康公主斜坐在禪椅上覷著面前跪著的王今瀾。
她連穿的都是一身粗糙的麻布衣,真有夠潦倒的。
文康公主嫌棄地皺了皺鼻子,道:「你方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王今瀾抬頭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公主落得如今境地,難道不是徐復禎一手促成?公主難道就不想除之而後快?」
要是能除,她早就動手了!文康公主咬牙道,「你知道朝廷有多少她的人?把她殺了,我也不用活了!」
王今瀾勾唇一笑:「公主,她為什麼能把持朝政,還不是打著太后的名義?皇上年幼,只有太后能名正言順地攝政。若是徐復禎死了,朝政只能還到太后手上。殿下身為太后獨女,何愁不能翻身?」
文康公主聞言意動,又遲疑道:「可她在宮裡禁衛重重,怎麼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