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笑:「你何時見你那不可一世的堂哥伺候過女人?刀槍不入的裴聿澤,如今也有了軟肋了。」
裴霂收回目光,垂眸間陷入了深思。
「按理說,家族繼承人立長立嫡,翻來覆去說,都該是你父親,如今就該是你坐在上頭,娶羲和公主的也該是你,難道你就甘心一輩子被裴聿澤壓得死死的?」
段二輕輕幽幽的聲音,就如桌上香爐里裊裊細煙,化作小蛇直鑽竅孔而入,注進他的心底,然後膨脹,成為下一任裴氏主君的膨脹,取代裴聿澤擁有郁禾的膨脹。
在無人在意的宴會上,從前只圍著她的那些公子們,都開始將目光放在郁禾身上,開始對她恭敬又親近,金垣更是一口一個「嫂嫂」喊得已然又高調,段雨瓷一刻也待不住了,她衝出了宴會,裴今窈正要去追她,被谷奎生攔住。
「我去吧。」
谷奎生追到花園裡,段雨瓷突然回頭,梨花帶雨扯著一朵芍藥,捻出花汁:「谷大哥!連你也向著公主了嗎?」
她太崩潰了,愈發惶恐,她不能再失去谷奎生這個助力,一把抓住谷奎生的手,眼淚汩汩地流:「谷大哥,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聿澤哥哥把你當成親兄弟,公主明明那麼無情地要跟他和離了,你勸勸他,勸他放棄吧……」
段雨瓷乞求著,哀求著,卻聽到谷奎生冷靜的聲音。
「雨瓷,你放棄吧。」
毫無心理準備的,段雨瓷愣住了,她難以置信費勁地抬起頭,憤恨傷心不甘心交織在眼底,受了沉重打擊一般聲音輕飄飄:「為什麼要我放棄……」
谷奎生狠心咬牙:「因為聿澤愛上了公主,你了解他,他愛上了公主,就如何都不會放手了。」
段雨瓷再也難以克制地暴力地將手裡碎爛的芍藥朝谷奎生扔去。
立刻,他的衣襟沾上了鮮紅的花汁,驚心刺目紅得像血,段雨瓷一愣,又慌忙抬起手帕給谷奎生擦拭,哭著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谷大哥,我是太傷心了,一時難以接受,你別生我的氣……」
這一點點花汁自然不會讓谷奎生受損,他知道她要發泄,他也不會生氣,幽幽輕嘆:「我把你當做親妹妹,又怎會生你的氣。」
段雨瓷冷靜了下來,擦去眼淚,攢出一抹笑:「我知道,谷大哥一直很疼我,我會聽你的話,會放手的。」
谷奎生鬆了一口氣,他以為段雨瓷發泄完後真的想通了,拍了拍她的肩:「我們回宴吧。」
段雨瓷笑:「好。」
在谷奎生轉身後,笑意蕩然無存,被冷意替代。
————
郁禾咬著裴聿澤切成小塊的牛肉,一雙眼睛睜得圓滾滾地看著中央的舞姬們翩翩起舞。
但其實她壓根沒看,她的眼睛借著不同方向的舞姬瞄過去觀察那些世家子弟。
她自小被眾星捧月,人人見了她,或是大禮或是小禮,總是要行禮,是以她現在已經感覺得到,今日他們行的禮與上回在清苑時很是不同。
上回,他們行的禮是散漫的,瀟灑的,是向裴聿澤的夫人,他們的嫂夫人行禮。
而今日,他們行禮時,帶著點莊重,是不敢造次的莊重。
他們變了,尤其在裴聿澤逼著裴霂下跪磕頭時,他們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谷奎生最是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