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父子說不出的狼狽。前腳剛到家,後腳宣旨的公公就來了,根本沒給家裡準備的時間。老太太什麼都沒來得及問,就聽見公公傳旨抄家,外面禁衛軍已經把尚書府圍了。
即便經歷風浪的老太太也嚇得後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好在,老太太是剛強人,勉勵撐起身子,從腕間退下一個金絲游龍響珠鐲遞給宣旨太監,「還望公公指點,可是我這大兒當差不謹慎,辜負聖恩?」不然怎麼只有大老爺被打得兩股流血送回來。
公公麻溜接過鐲子,金子柔軟,要抽成絲多難的啊,還要編織成中空的游龍造型,之所以叫響珠是因為裡面有上好的南珠滾動,金子、珍珠,游龍、脆響,色色齊全的鐲子才配這名字。這都是內造的手藝,老太太這鐲子,肯定是早年宮中賞的。
公公原本一臉為難,接了東西才一副我們最好的姿態,小聲道:「老太太勿憂,大老爺是孝子,替老太爺受過,當庭自陳不能看著父親受過,孝子啊!」
說完又停住了,老太太會意從手腕上擼下一串珊瑚珠遞過去,那公公才難道的說起,「都是貴府三老爺造的孽啊,御史台參了他十條大罪,勾結海盜、殺良冒功、節流商稅、欺壓百姓、盜賣軍械、侵占良田、放貸害民,還有……敬上的蘭美人,呸,宮裡已經沒這個人了,居然是娼門出身。唉,這事兒說出來都污人嘴,老太太,雜家也和您說句實話,貴府,不冤。」
原本躺在擔架上的大老爺被藥水刺激得醒過來,沙啞著喉嚨道:「娘,別問了,馮家家門不幸,有此不忠不孝之人。」
宣旨公公也跟著長嘆一聲,搖搖頭走了。
一直在旁見證宣旨全過程的禁衛軍副統領拱手抱拳,「老太太,末將也曾在柳國公門下受教,給您一句準話,貴府三老爺的事情經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次核查,絕無錯漏,三老爺也認了。如今末將奉命抄家,並不願驚擾女眷,還請老太太不要阻攔。」
老太太連忙點頭:「自古患難見真情,此情此情,復有何言?多謝了。還請行個方面,給老身半個時辰問清緣由。老身也有個不情之請,聖恩浩蕩,老身感激涕零,不敢違逆。只家中事務繁雜,老身讓管家媳婦兒、婆子備好帳冊,方便禁軍清點造冊。再請幾個管事婆子幫著維持秩序,統領見諒,養在深閨的丫頭們,一輩子沒見過外男,非有違逆之意,只怕她們驚嚇過度,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來。」
統領點頭應下,強調:「半個時辰,不能再多。」
老太太把人送走,正廳就真的只剩自家人了,還有幾個心腹下人,那也是忠僕良婢,和骨肉一樣親近。
「到底怎麼回事兒!說清楚,抄家的禁軍都上門了,還支支吾吾做什麼!」老太太又杵了杵手中沉香杖,厲聲問道。
「娘,就是宣旨公公說的那樣,三弟在泉州做官,卻勾結海盜,販賣軍械,殺良冒功,這些都是有實證的。引出這件事的是宮中蘭美人,蘭美人為邀寵給陛下用了骯髒東西,如今陛下龍體不虞,朝政都由太子殿下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