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柔和,似乎是對未來的嚮往,對明天的期待,又似乎是一個星辰閃爍的夜晚,一個溫馨的午後,是一個暖洋洋的愜意的清晨,和某人交換了一個親昵的吻。
多虧從小被逼著學鋼琴,不然柏庭又怎麼會聽懂這是一首表達愛意的曲子呢?他相信這首曲子的歌詞一定是美好的,是對一個人深情的訴說。
但裘易寒沒有唱,他只是彈奏著這首歌的曲調。
所以這不是給他的,柏庭手指扣進地毯,靜靜地聽著。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裘易寒捏了捏手指,整個人都輕鬆多了,他拿起可樂,豪邁地仰頭暢飲,硬是喝出了酒的架勢。
「抱歉。」裘易寒擦了擦嘴角的液體。
兩個字,柏庭眉頭一緊。
「我不想喝醉,但似乎需要一些東西壯膽。」裘易寒失笑,身體放鬆往後仰,右手臂搭在沙發沿,左手微微抬起,看向左手無名指的戒指。
柏庭順著他的視線,心裡一緊,只聽對方繼續道,「我很喜歡的人,他特別特別好。他溫柔,強大,可靠,永遠是我的後盾,他包容我的一切,在我低落的時候鼓勵我,在我難過的時候安慰我。 」
柏庭嘴角扯住一個僵硬的笑容,突然拉著裘易寒的手,靠在人的肩頭,在人耳朵上咬了一口。
裘易寒吃痛,無奈伸手揉了揉人的腦袋,繼續道,「他像是我的兄長,我的老師,甚至是——」
「我愛他,比我以為的還要愛。」裘易寒舉起左手展示那枚戒指,「知道這枚戒指的由來嗎?」
柏庭搖頭。
「我本來想用這枚戒指和他告白。」
一句話炸得柏庭腦子嗡了一下,身體卻比思想更快,他握住了那隻手,話語哽在喉嚨里,他擰著眉,平靜的表情下,暗流洶湧。手指搭上人紅腫的指根,卻不敢輕易觸碰,只能輕輕攏著。
「我準備了很多,還寫了一首歌,是他手把手教我的鋼琴曲,很平常,卻是讓我心動的曲子,我本想這樣向他告白。」
「我希望他如同我喜歡他一般喜歡我。」
「但……」
裘易寒對著人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故事。」
「他死了。」裘易寒嘴唇顫抖了兩下,發現自己說出這話的時候還是心痛。
「他希望我餘生可以好好活。」他苦笑一聲,「我也希望。」
柏庭突然捧著人的臉,吻上對方赤紅濕潤的眸子。
「呵……哈哈……」裘易寒被他弄得有些癢,但卻沒有推開對方。
「很抱歉,之前沒有明說,我沒有家室。」裘易寒坦言道,「戴上這枚戒指只是我一時興起,但取下卻很難,所以就一直這樣了。」
「我明白。」柏庭抵著人的額頭,直接吻上對方的唇,裘易寒掙扎,還想繼續說,對方卻不給他機會。
這個吻霸道又洶湧,但裘易寒已經習慣,這樣好像才能把他空缺的那部分填滿,就應該是這樣的,難捨難分。
裘易寒漸漸沉浸在這個吻里,給予對方同樣熱切的回應。
呼吸被剝奪又從對方那裡獲得。
纏綿至死。
「嗒——」
「嗒——」
「嗒——」
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裘易寒的鼻尖,他被砸得有些晃神,睜開眼,只看見人濕潤的長睫,他推開人,拇指抹去人眼角的水珠,詫異道,「怎麼哭了?」
以為對方是因為他之前模稜兩可的態度委屈,輕輕捏了捏人的脖頸,「你們很像,我有時候會分不清,我不明白是因為他把你當成了替身,還是真的喜歡你?
我並不是不在乎你的心意,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只是還沒有準備好,我放不下,但現實就是這樣,我……我……總不能辜負活著的人吧?」
最後一句話裘易寒的語氣很輕,似乎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但他已經做了決定,開工就沒有回頭箭。
柏庭搖頭,捧著人的臉再次吻了上去,和之前一樣,極致的纏綿。吻過後,他又像是有皮膚饑渴症一般,親人的眉眼,臉蛋,鼻尖。
通紅的眼睛,似乎壓抑著一場狂風驟雨。
「你做什麼樣的決定都不會有人怪你,替身還是愛上別人,他都會祝福你。」柏庭輕聲道,「他希望你好的心是真摯的,但他也是矛盾的,他害怕你放下,但是更害怕你放不下。」
「他也是第一次對一個人動心,生死關頭,也沒有人能教他怎麼做,要怎麼做才可以讓他的球球不那麼難過。」
「他也很抱歉,最後沒有抱一抱他的球球,沒有替他的球球擦乾眼淚。」柏庭捧著人的臉,抹了抹人的眼角,好似要彌補那時的遺憾,「他很抱歉,說了很多讓球球難過的話。但他要死了,他希望你不要喜歡他,他知道那會讓你更難過。」
「你們都說他怎麼怎麼厲害……但其實他也很笨,他找不到一個兩全的方法。」
話音一頓,柏庭幾乎維持不住他的平靜。
「對不起——」他緊緊擁抱著人,似乎要把對方融入骨血。
從對方的話語中,裘易寒先是疑惑,漸漸卻拼湊出一個荒謬的答案,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人慢慢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