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出去看看情況,仿佛為了撫平他的疑慮似的,庇護所外冷不丁傳來一陣被油烤過的肉類香氣。
這味道很微弱,卻一下就勾起方柏嘉最敏銳的嗅覺神經,他坐直起來,不可思議地在面前的空氣中聞聞,還以為這是他被餓暈之前產生的幻覺。
直到站起身走出去,他才意識到這不是假的。
就在距離庇護所約十五米遠的地方,這片樹林的邊緣。
湯晝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火堆邊,面前的灶台上架著打開的鋁飯盒,裡面正冒著一縷縷淡淡的白煙。
方柏嘉越是走近,那陣肉香就越明顯。
及至他來到跟前,方柏嘉終於看清湯晝恆在做什麼——
他把那塊要來的五花肉放在飯盒底部燒了會兒,煸出油,把切成差不多五毫米厚的一片片午餐肉放進去煎。
方柏嘉剛才聞到的,其實就是煎午餐肉發出來的味道。
……
等等,午餐肉?
「你從哪搞到的?」方柏嘉仍有點在做夢般的虛幻,一臉詫異地在湯晝恆身邊坐下。
說不驚喜是假的,他湊過去細聞肉香,臉上的表情還懵著。
剛才還在想呢,他吃不了肥肉,拿到的這點食材能做什麼,難道煮素菜粥?
湯晝恆就猜到他會是這個表情,嘴角細微地勾了勾,本來似乎不太想說,被方柏嘉的目光一直盯著,他才道:「從公館裡拿的。」
方柏嘉不解:「拿的?」
聶英毅之前都那麼摳,怎麼突然就轉性了?
他冷不丁反應過來,張嘴驚訝道:「你該不會——」
湯晝恆不語,只是低頭用筷子將盒裡的午餐肉翻了個面。
不說話就是默認。
方柏嘉瞭然:「所以你之前急著去送椰子,是因為……」
湯晝恆一臉淡定:「我擔心他們動作太快,等我過去飯已經做好了,就順不走東西了。」
「本來剛去的時候我就想這麼做的,」頓了頓,湯晝恆又說,「但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他們有兩盒,我拿一盒應該沒關係。而且張姐後來看到我了,她也跟我說沒事,讓我趕緊拿走。」
「……」
「……」
幾秒鐘的安靜。
湯晝恆本來還有點擔心,方柏嘉會不會覺得自己這個做法不太體面。
下一秒,就見對方猛地在灶台邊做了個假裝砸桌子的姿勢,道:「我怎麼沒想到。」
方柏嘉義憤填膺,氣哄哄地:「早知道我也悄悄拿點兒了,靠。沒有我們他們住得上大房子嗎?給咱倆支付一點報酬是應該的——讓給點吃的還不情不願,哼。」
渾然不覺言語中的距離早在不知不覺中拉近,變得親密。
他又沖空氣揮了揮拳,揮到一半轉頭看向旁邊舉著機器對準自己的vj,臉上有點孩子氣的怒意頓時化成了一個標準的假笑:「如果這段到時候要播出的話,記得把我剛才的話剪掉。」
湯晝恆淡笑著搖了搖頭,夾起一片午餐肉,正面反面地看了看成色。
沿著盒邊撇掉了多餘的油,又在空氣中晾了一會兒,忽然說:「這塊煎好了,你嘗嘗?」
說完手臂伸過來就要餵他。
方柏嘉望著遞到嘴邊的午餐肉愣了愣。
看到湯晝恆的這個舉動,他的第一個反應居然不是張嘴去吃,而是下意識看了眼手腕上的健康手錶。
他已經被這破表給搞怕了,很有預見性地先拆下來,放到一旁。
就像一個只有兩個人知道的咒語或者秘密,重新抬起眼來的瞬間,方柏嘉似乎看到湯晝恆嘴角不明顯的笑意。
「……」
臉上倏然不明顯地熱了一下,不好做出太驚訝的樣子,也不方便讓對方等太久,他猶豫一瞬,快速湊近過去,對著午餐肉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嗯——」
剛煎出來的食物還有些燙,方柏嘉在嘴裡翻炒兩下,這才來得及細細品嘗肉味。
午餐肉本身已經經過醃製調味,光是用油簡單地煎一下就足夠激發出香氣,根本不需要額外的佐料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