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又補充。
……真是夠了。
方柏嘉全程把他們的對話聽在耳朵里,翻白眼的頻率堪比電報,臉上忍不住再度攀上紅暈。
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抓起身邊的車內抱枕往座椅前方扔:「說夠了沒?這麼愛視奸粉圈,以後遲早翻個大的。」
坐在他前方的陸翰音剛好被砸中,他「哎」了一下,像是呆了一秒,隨後猛然拔高音節慘叫:「誒我靠,我怎麼點讚了!——」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像驚恐的、犯了錯的熊孩子。
方柏嘉懶得理他,從隨身的包里掏出耳機戴上,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將帽檐一壓,閉眼假寐去了。
好在路程不算很長,受到的折磨也就這一會兒。
一回了宿舍,方柏嘉便拒絕和任何人說話地一頭扎進了房間,就連拿到外賣也是在臥室里用的餐。
原本他沒事的時候都會刷一刷自己各個平台上的小號,但方柏嘉今天不敢。
怕一打開首頁,大數據就自動給他推薦他和湯晝恆的接吻圖。
太他媽詭異了。
想到江白樹他們在車裡說的話,方柏嘉現在身上還會雞皮疙瘩直冒。
偶爾發著呆又琢磨,他當時和湯晝恆撞那一下那麼實,貼得又那麼緊,拍出來照片能好看嗎?
該不會很衰吧?
身為偶像追求出片完美的職業毛病與習慣不期冒出了頭,方柏嘉糾結起來,想看看照片拍得怎麼樣,手指懸在APP圖標上面半天,還是下不去手。
吃完晚飯不到一個小時,方柏嘉端著杯子出來接水。
客廳里空空蕩蕩,只開了最昏暗的一檔燈。
方柏嘉以為那兩人都在房裡,往出邁了幾步,卻猛然聽到自己的目的地——廚房那邊傳出水聲。
他走過去,在洗菜池邊發現了背對著他的湯晝恆。
對方像在這裡待了有一會兒,面前的水龍頭開到最大,粗壯有力的水流從管道中奔涌而出。
湯晝恆挽起一邊的袖子,將半截小臂置於自來水下沖洗。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他回過頭。
兩人視線相接,方柏嘉愣了一下,心中一瞬湧上一些詭異情緒。
原因無他,他和湯晝恆前幾天才鬧過矛盾,雖然沒到吵架那個份上,卻也搞得二人好幾天沒怎麼互相搭理。
今天在舞台上又發生了那麼些事,方柏嘉又羞又惱,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湯晝恆,連和他共處一方狹小空間也覺得擁擠。
本來應該一言不發地趕緊倒完水走人,下一秒看見湯晝恆的動作,又立馬忘了自己先前那些心理活動,疑惑道:「你手怎麼了?」
「受傷了?嚴不嚴重?給我看看——」
他走上前,只見對方手腕處已經明顯高高鼓起,附近一塊的皮膚全透著紅,腫得連尺骨莖突的形狀都看不到了。
方柏嘉嚇了一跳,瞬間就聯想到湯晝恆下午時護自己的那一下。
嗓音不自主地繃緊,轉頭看著對方:「怎麼成這樣了?是因為我嗎?」
現在想想,湯晝恆摔完之後確實不大對勁,明顯不像前邊那樣,全身心投入到遊戲當中,而是時不時地划水犯懶,在台子周邊晃蕩,看似起鬨地笑著點評其他爭搶地盤的成員。
出了這麼個插曲,方柏嘉也變得興致寥寥起來,學著他在場上晃蕩,看見誰需要幫助就扶一把,其實眼睛隔三差五就往湯晝恆那裡瞟。
只是對方全程表現得太過尋常,方柏嘉看不出異樣,還以為是自己多想,沒想到——
湯晝恆沒有正面回答,神情平靜地輕描淡寫:「摔那麼高,扭傷也正常。」
「那你當時就應該立刻處理。」方柏嘉一著急,連自己心裡那點暗暗的彆扭也忘了,蹙著眉語速飛快,「怎麼之前不說?」
「……剛開始沒這麼嚴重。」
難得見他這麼嚴肅又著急,湯晝恆忍不住怔了怔,下意識順著他的話道:「也不是很疼,就是感覺手別到了一點,我以為沒有大事。結果剛剛突然就腫起來了。」
語氣甚至帶上一絲歉意。
也是奇怪,明明他才是受傷的那個,卻又是他來哄人。
方柏嘉沉默地聽他解釋,半晌,伸手探了探水龍頭裡流出的水:「不涼。」
六月份的首都已經炎熱起來,被太陽烘過一天的水到了晚上也只能說是常溫,這種扭到手後腫起來的情況明顯需要更為冰涼的東西來冷敷抑制局部血液循環。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解鎖:「我給你買幾個冰袋。」
還沒來得及打開外賣軟體,湯晝恆就攔住了他:「我已經買了。」
「買了?」
說話間,門鈴應聲響起。
湯晝恆遞了個「說什麼來什麼」的眼神,走去開門。
果然是外賣的人來了。
湯晝恆拎著袋子,來到距離門口最近的餐桌邊上,想把東西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