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平日里多少因此起些齟齬,火氣大的時候,少不了鬧一鬧。
如今不是全村人都在呢,若是拌嘴吵架,實在丟臉,且老爺子定然會為此生氣。
一家之主的威嚴,幾個兒媳婦都不敢挑釁。
剩下的婦人、娃兒們肉便更少,勉強能保證一人一塊肉,但好歹帶著肉味的湯是夠的。
「吸溜——」一口熱乎乎的肉湯下肚,頓時將那些瑣碎的煩心事拋之腦後,口腔里全是肉味。
那是人類對肉食本能的渴望,在得到滿足
後,一種極度舒服的狀態。
等空空的腸胃得到一口熱湯的撫慰,再咬上一口剛蒸出來,帶著濃郁麥香的雜麵野菜饅頭。
主食帶來充足的糖分,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得到能量的補充,重新煥發生機。
這是大多的人家今夜的飯食,能沾點肉腥。但緊巴巴地,得按人頭分好,並不像族長家,愛吃哪個夾哪個,管夠的。
更有像林郁高家沒法用糧食換鹿肉。
瞧見各家鍋里飄滿肉香,一大一小兩個娃兒饞得直掉眼淚。
咬咬牙,也只捨得拉下臉皮,朝林郁強商量,用一把野菜換一根幾乎沒有一點肉的骨頭。
「娘,能吃了嗎?」小遠沁著熱淚,帶著哭腔問道。
蘭花餓得手發抖,三歲的弟弟更是哭得一抽一抽的。姐弟倆蹲在鍋邊,眼珠子都沒敢挪開一點。
蘭花娘暗地裡也饞,大半年沒聞過肉味,誰想到逃難呢,還能吃上一頓飽飯。
雜麵野菜糰子,一個個揉得溜圓,成年人拳頭那麼大。雖說面少野菜多,但平日在家吃的還不如這個。
「快了,小遠喊你爹來。丫頭,拿碗。」看鍋里的湯煮得差不多,蘭花娘將底下的柴火抽出大半到隔壁燒水的陶鍋下,留一兩根繼續燒著。
姐弟倆像腳底裝上彈簧似的,砰的一下就起身,很快蘭花便端著家裡四個陶碗過去。
許是一心想著吃肉湯,沒注意腳下路不平,沒挖出來的樹根將她絆了一下。
蘭花手摔倒時,拼命抱緊手裡的碗,沒讓它摔壞,反而自己胳膊被擦傷一塊。
蘭花娘頓時放下木勺子,飛快跑去。拍開閨女的手,將四個碗抓手裡。見沒有事,方才罵罵咧咧起來。
「你說你,上回叫你拿被子也拿不住,自個摔倒!現下連幾個碗都給我摔壞,養只豬能給換錢吃上幾頓肉,你能幹什麼!」說完,不解氣似的在她耳朵上扭了一下。
蘭花害怕極了,但不敢躲。胳膊那裡摔疼更是不敢說,怕惹娘心煩。
她自小便曉得,家裡什麼東西都缺,弄壞哪一樣,都能讓爹娘發一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