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蘊迷惑地輕啊了一聲,不明所以地取來了琴,又不明所以地陪著我去了寧陽宮。
第7章 .
孟丹卿委實不會裝病,只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不言不語,也不見抹點煞白的脂粉,讓自己扮得像些。
我進了內殿向她問安,她也不答話,我只好佯裝起身,說:「既然皇后娘娘還病著,應是不想聽人撫琴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我行了禮,叫上青蘊就要離開,瞬息的功夫,床上的人就動了,等到我轉身時,身後也隔著被褥悶悶地傳來了一句:「等等。」
再回頭時,孟丹卿已經坐了起來,小臉俏麗,沒有半分病態:「誰說本宮不想的。」
我示意青蘊將琴放到案上,孟丹卿也拍了拍身側的位置,讓我坐過去。
「你怎麼來了?」孟丹卿歪了歪頭,對著我問道。
「聽說皇后娘娘的病久不見好,所以來看看。」
「你也知道我是裝病了?」
「滿後宮裡,怕是沒人不知道了。」
孟丹卿的手撐在床邊,聽完我的話,聳了聳肩,也不再搭話了。
「皇后娘娘病了這幾日,若是平日的頭疼腦熱,現在也該好了。」我繼續說道。
「我知道。」孟丹卿一雙眉頭緊鎖在了一起:「我就是氣不過,弓弩的事是我錯了,我也認錯,可我經書都抄完了,他還要來責怪我沒有擔起皇后威儀,說我是野蠻脾性,可這皇后的位置本來就不是我要的。」
她說得倒是痛快了,我聽進了耳朵里,厲色環視了一圈殿內的宮女,見她們一個個都垂下了頭,又讓青蘊將她們都帶出了去,我才拍了拍孟丹卿的手背,告訴她這些話在宮裡不能胡說。
「不是胡說,我本來就不想進宮。」孟丹卿反駁道:「那時我在伯父的府中遇見他,我只以為他是尋常公子哥,人人都不告訴我他是太子,也不告訴我他已經有了家世,就連他自己也瞞著我,還說是怕我日後見了他拘束,後來我知道了他的身份,本想著割捨了這段情誼,可伯父和父親不肯,他們說我是孟氏的女兒,我只有坐上了皇后的位置,才能光耀門楣,庇佑孟氏。」
孟丹卿的聲音越來越低,我伸手替她縷好額前的一縷碎發,聽她囁嚅著說自己不但沒有庇佑孟氏,反而連累了母族,還不如一直裝病避寵,當個木頭皇后。
「你若一直稱病,把皇上推到了別處,自己失了寵愛,宮外的孟太傅與孟尚書就更心急了。」
孟丹卿咬了咬下唇,看向我的眼睛,正色道:「要是將他推到了別的宮裡,我會心急,可他要是去找了你,我心裡反而好受些。」
我看著她眸中的光,心底突然有些悽然,面上卻還是雲淡風輕:「皇上最近食不下咽,眠不安寢,他心裡念著你,所以我今天才會來,你若是真顧念我,就不要再裝病了。」
我與孟丹卿在殿內促膝聊了許久,最後博得她展顏一笑,說自己明日就不再稱病,以後也不在宮裡胡鬧了。
齊昭托我的事,我做成了。
我拽在手中的那點情分,也終是鬆開了。
日後他與孟丹卿舉案齊眉,我只在築蘭宮當好我的容貴妃。
對著孟丹卿,我也遵循諾言,用她送我的琴,替她彈了一曲良宵引,我撫琴時,她便乖巧地伏在我膝上。
「以前我也學過琴,但後來我氣跑了許多老師,母親就再未讓我學琴了。」孟丹卿像一隻收起了爪子的貓兒,聲音也輕輕巧巧的:「你彈琴這麼好聽,只怕京都里沒人比得過你了。」
孟丹卿話音落地,我便失手彈錯了一個音,好在她並未察覺,我才能控制住表情,強笑著說自己只是略通琴藝罷了。
琴藝一絕的人從不是我,真正堪稱一絕的那人,十二歲時就曾一曲動京都,就連我的琴技,也是那人教的。
後來她嫁給了二皇子齊曄,我嫁給了太子齊昭,她成了我的皇嫂,閒暇時我也曾與她小聚,她便教我那曲我一直未能學會的瀟湘水雲。
再後來先皇病重,齊昭主政,二皇子謀逆被誅,我求齊昭保全她的性命,齊昭應了我,她卻自焚於府中,連帶著自己四歲的孩子,一同殉了二皇子,化作了一捧灰燼。
而今瀟湘水雲我仍是彈不好,也不敢再彈。
孟丹卿不了解這些往事,我也不願多提及,一曲畢後我便想要回去了,她起身來送我,卻不想剛邁一步就頭暈目眩,差點栽了個跟頭。
我連忙扶住她問她怎麼了,她也說不清楚,只說自己是頭暈。
我叫人請來了太醫,才知道她此前裝病時,太醫來了她也不肯讓人診脈,怪不得太醫前些日子連個像樣的病症也謅不出來。
孟丹卿疑心自己是不是餓著了,等到半碟糕點,太醫匆匆趕來了,才知道竟是自己腹中有了胎兒,
太醫診出喜脈,說了好一串漂亮話,孟丹卿聽完太醫的診斷,手中的點心「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一時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一時又看看我,目色中滿是不可置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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