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宥桉看出他在擔心什麼了,拍拍他艱難跳動著的心臟:「你放心好了,我性冷淡,跟誰都不會胡來的。」
「少爺,我現在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真是個騙子啊,湯穢真可憐。
「那你就挑自己喜歡的信,你開心最重要。」
敷衍,太敷衍了。
老楊覺得自己也得吃點藥了。
「今天就讓我陪床吧,」索宥桉說,「過年給你獎金翻倍。」
「成交。」
老楊發誓,他答應索宥桉絕對不是為了翻倍的獎金,主要是他家少爺看不著湯穢睡不著覺。
睡不著覺可不行啊,什麼病都來了。
他都是為了少爺著想。
就這樣,晚上五點多,老楊在病房吃完一份鴨血粉絲,拎著垃圾離開了醫院。
索宥桉對湯穢說:「你看,老楊多不講究,明知道你吃不了什麼,還饞你。還是我對你好,陪著你吃空氣。」
湯穢餓得肚子直打鼓,他怨念地看著索宥桉:「你在外面吃完回來的,俺都知道了。」
索宥桉尷尬笑笑:「有時候你不用那麼聰明。」
湯穢也樂了:「俺可不聰明,俺字兒都不認識幾個。」
「跟認識多少個字沒關係。」索宥桉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出去了。
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個本子還有一支筆。
「你之前不是說不知道我名字怎麼寫嗎?」索宥桉在他旁邊坐下,一筆一划寫給他看。
索宥桉。
這三個字他寫得很認真,很漂亮。
事實上,索宥桉已經很久沒好好寫過自己的名字了。
湯穢看著他落筆,看著這三個陌生的字出現在眼前。
「真好看。」湯穢說,「好聽也好看。」
之前雖然已經知道索宥桉的真名,但他還是總習慣叫他李奧。
可是在這一刻,這個人的名字在他眼前真實地被寫出來,就好像這個人也變得更具體更清晰了。
腦子裡「李奧」兩個字被推翻,他認識了真正的索宥桉。
他從索宥桉手裡拿過那支筆,學著對方的樣子,重新寫了一遍這三個字。
「你名字有什麼含義嗎?」湯穢問。
「宥有寬仁寬厚的意思,我爸希望我待人寬厚。」索宥桉繼續說,「這個桉,原本是安全的安,後來有人給我算命,說我命里缺木,我爸就給我改了這個字,改完之後他就後悔了。」
「為什麼啊?」
索宥桉笑:「因為桉木做家具是中低檔木材,聽起來不高級。」
湯穢怔怔地看著他,過了會兒大笑出了聲。
湯穢笑完了,想到了什麼,低頭又在那張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索宥桉,那你能告訴我,我名字是什麼意思嗎?」
索宥桉的目光落在那個「穢」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第28章
外面又飄起了大雪。
索宥桉覺得今年好像雪格外多、格外大,他活了25年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窗外已經什麼都看不清,只有雪。
索宥桉沉默著,湯穢還在等著他為自己解釋名字的意思。
「穢啊……」索宥桉拉長了聲音,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對湯穢說,「你看這個字,它得拆開理解。」
湯穢把視線從索宥桉的臉上轉移回紙上,看著自己的名字。
「左邊是禾,禾苗的禾。右邊是歲,歲歲平安的歲。」索宥桉說,「明白了吧?」
湯穢笑了:「就是俺種的禾苗歲歲平安。」
「Bingo!」索宥桉打了個響指,為自己的聰明伶俐在心裡瘋狂鼓掌。
湯穢笑得眼睛彎彎的,蒼白的小臉都好像有了點血色。
他垂眼,手指輕輕撫摸那個字,很小聲地說了句:「俺娘給俺取的名字。」
一瞬間,索宥桉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他心裡發苦,那苦味兒順著心臟往外噴,濺得到處都是,舌頭都跟著犯苦。
從小被遺棄,要不是遇見了王嬸兒,湯穢可能會凍死在出生的那一天。
他的降生不被期待、不被祝福,自己的親爸杳無音訊,親媽當他是穢物。
索宥桉難受,眼睛開始泛紅,心裡也跟著憋悶。
「俺娘其實還是挺喜歡俺的吧?」湯穢抬起頭,看到索宥桉表情的時候,笑容也僵住了,「你咋了?」
「沒,沒事。」索宥桉不想讓湯穢知道真相。
儘管相處不久,可索宥桉確信,湯穢是一個很好的人,好到遠超他以前認識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