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樣話的湯穢侷促到整個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他說話時嘴唇都在發抖,沒等到索宥桉的回應,就先動手去扯對方的褲子了。
「俺不知道。」湯穢一邊說著不知道,一邊笨拙地靠近,「俺得咋弄呢?」
他開始呼吸急促,沒忍住,還是抬手蹭了一下眼睛。
沒有眼淚,但就是難受。
在湯穢俯身下去的一瞬間,索宥桉一把抓住了他。
莫名其妙的,他將湯穢抱進了懷裡。
「對不起啊湯圓。」當索宥桉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被雷劈。
「我沒那個意思。」索宥桉說,「我只是……」
要怎麼說呢?
索宥桉只是想畫他,畫他不為人知但自己卻不小心撞見過的那一面。
「我……」
他感受到懷裡人的溫度,滾燙滾燙的,也感受到來自懷裡人的心跳,劇烈得像是要炸開。
湯穢突然抬起手回抱住索宥桉,還貓似的往他懷裡蹭了蹭。
他這一蹭,索宥桉愣住了。
原來擁抱讓人這麼的幸福。
索宥桉沒跟人擁抱過。
湯穢也從沒被人好好擁抱過。
兩人沒有這種經歷的原因不同,可結果卻是一樣的。
在這個冬夜裡,燈管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昏暗的光照著已經逐漸涼下去的火炕上的兩個人。
湯穢只穿著他的破跨欄背心,可索宥桉的懷抱很踏實很溫暖。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有一次他跑得太快,磕在了門口的石頭上,哭得差點斷了氣。
那時候,王嬸兒抱著他輕聲細語地哄他,也是這樣踏實溫暖。
湯穢突然有點想哭,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貪戀這個懷抱了。
而索宥桉,就那麼抱著,愣著,不知所措著。
他這二十多年見過太多虛情假意的人,他五六歲的時候就學會了像大人似的裝腔作勢地跟人握手。
他遊走在那些珠光寶氣的人中間,彬彬有禮地和他們寒暄。
可他們從不擁抱,即便有疑似擁抱的動作,也只是輕輕攬一下肩膀,生怕真的碰到彼此。
在那種地方,大家心底里其實都是相互厭惡的。
可這個晚上,他懷裡抱著那個被他算計著的人,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服和放鬆。
「湯圓。」索宥桉開了口,「真的對不起。」
湯穢並不在意他的道歉,甚至此刻腦子轉得很慢,全心全意地沉浸在這個擁抱里。
他太喜歡被人這樣抱著了。
就好像,他在被人愛著似的。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久到湯穢忍不住打了噴嚏才終於不得已結束。
索宥桉單手拉過被子,湯穢卻搖了搖頭:「俺穿上衣服。」
他拿過衣服,穿之前頓了一下:「真不做嗎?」
索宥桉又莫名其妙一陣心悸,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竟然遲疑了。
「啊……恩。」他說,「我不是那種人。」
湯穢盯著他看,像是要再次確認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穿上吧。」索宥桉看著他,想了想說,「穿上,然後再給我抱一會。」
湯穢剛把那破線衣套在腦袋上,聽見他這麼說,愣在了那裡。
「我沒別的意思,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算了。」索宥桉欲蓋彌彰,「我沒事,困了口不擇言了,睡一覺就好了。」
湯穢沒說話。
他穿好衣服,把被子重新鋪好,然後過去關了燈。
之後,湯穢躺在了被窩裡。
索宥桉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做這一系列動作,大概又明白了。
他沒多問,也不敢多問,乖乖過去躺在了湯穢的身邊。
大概三分鐘,兩人誰都沒說話。
後來湯穢慢慢靠近了索宥桉,慢慢抱住了對方。
漆黑一片的夜晚的鄉下,一間涼意蔓延的小屋,兩個人相擁徹夜未眠。
他們不知道彼此的心事,也不知道有什麼在對方心裡萌芽著。
甚至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發生著什麼樣的變化。
這兩個人知道的只是熄了火的土炕也不那麼冷了,懷裡的人讓自己感到安心。
湯穢一遍一遍問自己:這是對的嗎?俺能這樣嗎?
他覺得很難過,覺得很羞恥,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夜晚被拉得很長,長到仿佛過了一生。
第二天索宥桉起床的時候,湯穢已經在院子裡幹活了,土炕又燒了起來,又熱乎了起來。